（哨向）Gray(238)

　　罗利害怕林辞，是因为他见识过林辞那与普通向导完全不同的精神力作战能力。

　　但其他向导——不管是上将还是少将，即使是S级的向导，其本身的战斗能力在最低级的D级哨兵面前都不值一提。

　　哨兵害怕向导的原因，只在精神力。

　　罗利现在已经彻底脱离了五感、精神力的束缚，他本不该再感到恐惧。

　　但久居上位的人所散发出的那种气势，永远是普通人难以企及的东西。

　　D级哨兵下意识地瑟缩起来，一双混乱的眼睛在房间内乱转，再不敢与之对视。

　　但他仍旧紧紧地闭着嘴，一声不吭。

　　拒绝回答的态度已经摆得非常明显。

　　“说！是谁派你来的？”唐羽询问的声调沉稳，满具压迫力，但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的内心其实已经迫切急躁起来。

　　他急于为陆博然摆脱嫌疑。

　　林辞和庄一鸣的分析他知道，理智让他承认他们是有道理的。但感情的天平却始终在自顾自地偏向于那个总是跟在他身旁的男人。

　　你们都说他是叛徒，你们说他会前来盗取那至关重要，关乎人类未来的实验物品，你们说……可他没有，他一直跟在我的身旁。

　　但被众人团团围住的罗利却始终一副拒不配合的样子。

　　“既然不想说，那就算了吧。”唐羽看着罗利，冷冷道。

　　这大概是唐少将自出生来第一次如此沉不住气：他亲自对一个D级哨兵的精神域展开了精神力进攻，精神刑讯。

　　一个高级向导对最低级的D级哨兵进行精神刑讯，可以称得上是杀鸡用牛刀——低级哨兵的精神域防御在高级向导凶悍的精神力面前应该是瞬间溃散，毫无作用的。

　　他的精神力本该如入无人之境般，直接冲撞进对方的意识，截取自己想要获取的信息。

　　可……唐羽突然瞪大了双眼，困惑、不解和难以置信将那双眼睛填满，下一刻，他收回了自己的精神力。

　　“他的精神域被完全封闭了……我无法进入。”唐羽说着，看向林辞。

　　林辞点头。

　　是这样。

　　刚刚他也曾试图使用精神力侵入的方式获取对方的脑内信息，他甚至还尝试催动了自己那种可以无视一切防御，直接读取记忆的能力。

　　最终，却全部都以失败告终——他的精神力入侵与唐羽一样，遭到这个D级哨兵精神域的绝对阻拦，而那种特殊能力，则没有发挥作用。

　　虽然有过三次使用经历，但显然这能力不是他说用就可以用的。

　　他终归只是个不完全的Black裂合体，无法像03那般收放自如地使用能力。

　　甚至，他能够获得现在的能力，能够成为一个真正的“S级向导”，也是因为他曾吞噬过其他向导和哨兵的精神力。

　　林辞：“Black能帮助其麾下的哨兵消除敏锐五感的副作用，彻底脱离向导精神力控制的根源，应该与他现在这个状态的精神域的形成有关。”

　　他曾经读取到安琪尔的记忆，安琪尔体内一直存在的模拟器对他全新的能力完全没有阻挡作用，所以，罗利精神力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原因，只可能出在Black身上。

　　唐羽点头，他和林辞想的一样。

　　既然无法进行刑讯找到背后主使……

　　年轻的少将重新镇定下来，他先是看向罗利·罗德：“那么，既然你不愿意开口，争取赎罪的机会。”

　　唐羽说完，特意停了停，为哨兵留出了思考的时间。

　　可惜，罗利的紧张与恐惧明明都写在了脸上，这人却一意孤行地死撑着，不说话，冥顽不灵。

　　唐羽轻轻叹息：“我想，庄大校那边会需要他的。只要能了解到他精神域上发生的变化，我们就可以轻松地对付那些叛逃的哨兵。毕竟，真正来到地球的Black只有03……如果只是对付一只Black的话，人类，或许还有希望。”

　　“抑制剂。”唐羽话毕，向身后的陆博然道。

　　A级哨兵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管密封的注射针剂。

　　林辞认识那东西，是格雷曾经打过的哨兵潜能抑制剂。

　　……

　　失去了哨兵潜能的罗利·罗德被士兵和哨兵们押送前往庄一鸣的实验室。

　　陆博然被唐羽安排在队伍的最前方。

　　林辞和唐羽二人则走在众人身后，落了十几米的距离。

　　“林向导。”走在稍前一点的唐羽忽然后退半步，与林辞并肩而行：“关于你们的猜测，关于陆博然，我希望可以谈谈。”

　　“少将。”林辞不卑不亢地看向身侧的男人，又向队伍的最前方望去，他知道以陆博然的能力，对方听得到自己的话：“虽然他这次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但我仍旧怀疑那个背叛者就是他。”

　　“……”唐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林辞和庄一鸣指出的“目的地塔岛泄露事件”是指证陆博然最有力的证据。

　　那件事确实只有他和他的哨兵知晓。

　　可……

　　唐羽思考着，底气不足，却还是干巴巴地说道：“可他从来都没有做过任何对我们不利的事。他是、他是喜欢我的，如果Black消灭人类，我自然也在被消灭的目标之中。”

　　“我相信他……加入Black的哨兵不都会像刚才那人一样，得到封闭精神域，逃离与向导进行精神结合吗？但我们之间的精神结合一直存在，我给予他最大的尊重与自由，他也给予我最大的保护与信任。甚至，我会成为平权派的一份子，其中大半理由，也只是因为他。”

　　唐羽说着，又忽然坚定起来，他因自己的分析找回了信心：“虽然他从不会违背我的意愿，就连我答应你们的事，他也没有多说一个不字。但我知道，那个家伙的占有欲很强，他是真的不想与我解除结合，至少这点，我可以保证。”

　　唐羽总结道：“他不会向Black索求你们说的那些东西。他没有加入Black的理由。”

　　“确实。”林辞认同唐羽的最后一句话。

　　虽然唐羽的分析中有歧义的地方不少，比如，不是所有加入Black的哨兵都一定会立即要求Black为其封锁精神域，脱离信息的桎梏和向导的掌控。

　　但陆博然会背叛人类，背叛为他做了这么多努力的所爱，帮助Black行事的理由确实……从开始怀疑这个哨兵，到现在，林辞思来想去，仍旧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为什么呢？

　　这个人的所求又是什么呢？

　　Black又许给了他什么？

　　变成Black？毁灭人类？成为人类之主，将向导和Mute踩在脚下？

　　这样的人会爱上一个向导吗？

　　林辞也喜欢着一个哨兵，陆博然对向导的回护与占有欲，是从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透露出来的。这个哨兵喜欢着他的向导，做不得假。

　　可如果说，他爱着唐羽，却仍然想要脱离向导的掌控，成为Black，站在人类阶级的顶端——如果，权利与地位对他而言，高于他所深爱的人……

　　仍旧怪怪的。

　　林辞看不透。

　　如果陆博然真的是这样的人，那他又何必派罗利来盗取那个编纂出来的“重要关键”呢？

　　占有欲？

　　脑子里乱糟糟的，林辞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像是要把那些纷杂的思绪摇晃理顺般。

　　当然，这起不到丝毫作用。

　　不过，无论怎样，林辞深呼吸。多余的小动作让他的关注重新到了最重要的那个点——泄露信息的人不是陆博然，就是唐羽，叛徒只可能存在于二人之间。

　　林辞用余光不动声色地瞟了眼唐羽。

　　年轻的少将接不上他敷衍似的简短回答，正眉头紧皱地思索着什么，倒是和他刚刚的样子如出一辙。

　　不会是他，林辞选择相信庄一鸣的判断。

　　陆博然才是那个叛徒。

　　就像开锁一样，这个怀疑的锁扣其实早已对上了大半，只缺那最关键的一环——那个理由。

　　只要找到那个理由，他就可以解开所有的谜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