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被她吓得后退半步,愣了愣,嘴脸扭曲地提起警棍通过栅栏捅向牢内:“你他妈地找死是不是?啊!找死!”
吴炎抿唇,目露凶光,一把抓住那人的警棍。
狱卒用力去抽,却抽不出来。想到自己被一个女人杀了威风,男人忍不住怒气上头,抓起腰间的对讲机就要招呼人进来整治他们。
“这位兄弟,上面没发话不能叫医生,但也没说要让我们死在这里吧?”戴焱不知何时出现在吴炎身侧。他抓着爱人的手,让她放开了狱卒的警棍。
戴焱的语气其实也称不上多么和善,但与吴炎相比还是令狱卒觉得顺耳许多。那人哼唧两声,反手把对讲机塞回口袋。
“兄弟,我们也不是一定要见sh……”戴焱顿了顿,还是没能将少将二字脱口而出,他转而改称史密斯“向导”:“我也不是一定要见向导和哨兵。你只要帮我们向上通报一声,或者,你带我去见一下你们这里说得上话的、”
狱卒满脸嘲讽:“上面确实没说要让你们死在这,但通报?还出去见下说得上话的?别做梦了。”
戴焱被噎了一下。男人垂下眼,深吸了一口气,重新道:“兄弟,既然上面没说要让我们死在这里,那你给我们弄点药来总可以吧?消炎退烧的就行。”
狱卒高昂着下巴,眯起眼,视线在面前的一男一女身上来回飘来飘去,一咧嘴,笑了起来:“这倒是可以。”
“谢谢、”戴焱的道谢还没说完便被狱卒打断。
“先别急着谢我。拿药可以,但是,”狱卒眼珠骨碌一转,黑色的警棍点了点吴炎:“必须让她跟我去拿,至于能不能拿到,能拿到多少……”
狱卒下流地笑了起来:“就看你们的选择了。”
戴焱咬着后槽牙,眉头紧锁:“这……”
“这什么这?你们要药,就让这个臭婊子跟爷爷我去拿,不去,就等死!”狱卒的嘴脸丑陋无比。
吴炎的下唇被她咬出了血,但女人仍旧推开了戴焱。
吴炎抬腿踹了一脚牢门:“开门,姑奶奶跟你去。”
“炎炎!”戴焱想要抓住爱人的手被女人挥开。
咔嚓。
吴炎双手被狱卒拴上手铐,两人一前一后走向漆黑的廊道。
森冷的监狱恢复了平静。
直到十分钟后,失魂落魄的戴焱才痛苦地抱着脑袋,蹲坐在牢门前,低声轻唤着:“炎炎,炎炎……”。
夜凉如水,心寒若冬。
不知过了多久,吴炎被送回牢房。
“儿子,起来吃药。”女人声音沙哑,带着鼻音。。
浑浑噩噩地林辞被人扶起脑袋,往口中塞了几片大小不一的圆形药片。
“水。”
有人掐着林辞的腮灌水,硬将药物冲进他的肠胃。
又硬又苦的药片划得人喉管生疼。
林辞脑内的淤血一直没有被吸收,眼睛便也一直没好。那条包扎用的纱布早就脏的不成样子,但因为不懂医理,吴炎和戴焱以为那布是用来治眼疾的,便始终不敢给林辞摘下来。
纱布粗糙的质感在高挺的鼻梁间轻轻摩擦,恍惚间,昏迷者那本该漆黑一片的视线中再次出现了牢房内的景象。
那感觉就像是鬼压床似的。不能出声,不能行动,却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周围的一切人和事。
被狱卒送回的吴炎情绪低落,她的脸颊又红又肿,脏兮兮地衣服被撕裂,凌乱不堪,几不蔽体。
“炎炎。”戴焱一直站在她旁边低声唤她。他手中拿着自己宽大的外衣想要为女人披上,却始终没敢碰她。
吴炎没有反应。
林辞的意识混沌不堪,他好像清楚地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又好像什么都弄不明白。
戴焱开始扇自己耳光。男人痛苦地咒骂自己,却只扇了一巴掌,就被女人拦住。
“别这样,这不是我们之前说好的嘛……”吴炎踮着脚尖,环抱着戴焱,在他耳边轻声说着什么。
林辞却听不清了,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身体的高温让世界蒸发,他渐渐陷入了沉寂的黑暗。
后来的几天里,林辞时昏时醒,但每天都会得到几颗救命的消炎药。有时,吴炎甚至还能带回针头和药瓶,给他挂水。
虽然眼睛的情况始终没有好转,但他的伤确实有在缓慢地愈合。
一个周后,林辞恶化的病情终于好转。
折断的骨头不会那么快复原,但他恢复了说话的力气。
踢踏踢踏,是恶魔的脚步声从廊道传来。
“姐,我已经好了,你不要再去了……”林辞眼前一片漆黑,他着急地想要伸手抓住那只总是握着他的柔软的手。却什么都抓不住。
“别动,走针了!戴焱,你看好他。”
扎着针头的手被人按住。
戴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炎炎。”
“我们说好的。”
吴炎还是再一次离开了牢房。
林辞想说他已经不再需要治疗了,想说他可以不要这条命,想质问戴焱,为什么会允许这种的事情发生。
但他听到了一阵“咚咚”的撞击声。
是戴焱崩溃地用头撞击着地面。男人试图用这样的噪音将自己压抑的哭声掩盖。
林辞哑言,足足愣了半分钟,才张了张口,吐出一个简单的音节:“哥……”
哭声和撞击声停了。
床侧一阵窸窸窣窣,林辞又能“看”到了:他看到戴焱按着自己的手,坐到了床边的地面。男人背对着他,只留给他一个圆圆的发顶和扁平的后脑勺。
“没事。你小子休息你的,好好打针、吃药。”
“哥,你和姐说,不要为了我再……”
按着林辞手背的大手用力抓紧,打断了他。
林辞看到戴焱无声地摇头:“咱们帮是第一个被这些家伙盯上的。说起来,我和你姐现在就只剩下你这么一个儿子了。”
林辞心下一咯噔。他本以为帮派其他没有被抓的人应该都在两人口中的反抗军当中。
可现在想来……帮里能人那么多,却只是为了营救金姆就出动了帮派的两个首领,怎么想也不对。
“你也知道,你姐她有个禽兽养父……所以失去了生育能力。可我们一直都很想要个孩子,想要个幸福美满的家。你姐她还特别喜欢漂亮的小孩,她老说自己美的跟天仙似的,如果生出来的孩子丑,那一定是随了我。”
林辞反手握住了戴焱颤抖的指尖。
“我俩当初救你,我非要让你认爹,就是因为她说你小子长得漂亮,她如果生个儿子,一定也这么漂亮。”
戴焱的手很大,却比林辞的手还要冷。
“你不用担心。你姐愿意为你做点什么。毕竟,其实我们知道,虽然我们养了你们,却也带你们走上了一条无法选择的不归路。而且,我们其实都商量好了。这些是我们早就商量好了的……”男人垂下头,闷闷道:“我只是担心她。担心她想起那些不开心的事。”
……
吴炎和戴焱早就商量好的计划自然是逃离这里。
史密斯骄傲自大,又贪生怕死,且心胸狭窄,弑杀成性。
两人算准他得到“反抗军”的消息,就一定会亲自上前线督战,如此一来,基地监狱的守备就会被带走大半,变得空虚,让他们有机可乘。
而林辞溜门开锁的技术在贫民区可以称得上是无人能敌。
只要林辞养好伤,只要他们能短暂地离开这间牢房,只要有了合适的开锁工具和可以用作武器的东西……
进化人对Mute的压制是绝对的,但当他们只需要面对“同类”时,他们就有把握成功逃离!
所以即使再痛苦,戴焱都不会阻止吴炎。
“很多事,只有活着的时候才有意义。人也只会在活着的时候感到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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