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把话又憋了回去:“哦。”
古阵泛起淡淡的光芒,瞬间吞没了阵中的尾羽。
须臾,又浮现出一片模糊的虚影,分辨不清到底是什么地方。凌却尘没多少犹豫,抬脚就往那片虚影里走。
“哎等等!”杜若拉住了他的袖子。
“又怎么了?”
“古阵索引的口诀,教教我。”
“我?为何不去求掌门?”
“师尊最近大概都不想见到我,我也不愿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杜若拽了拽他的袖子,焦急道,“别藏着掖着,快点!”
凌却尘不由纳闷。
不过杜若既是汤秦的亲传弟子,又是白凤道未来的掌门人,区区古阵索引,没道理不给。他赶时间,便没有细问,匆匆忙忙把口诀教给杜若后,转身踏入了那片虚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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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影的另一头是一片水。
好在并不深,淹不死人,站起来就能探出头。
哗啦。
凌却尘猛地探出水面,抹了把脸,朝四周打量一圈,不知瞅到了什么,目光凝固了。
须臾,他咳嗽一声,很有礼貌道:“打扰了。”
泡在水里的封长宁惊恐地爬上岸,一把扯过浴巾,挡住关键部位,嚷嚷道:“谁!什么人竟敢垂涎本王美色,偷窥本王出浴!!!来人,来人啊!!!”
“……”凌却尘闭了一下眼睛,扭开头,湿哒哒地从水里爬出去,“你赶紧把衣服穿上,我有要事和你说。”
“你……玄明君?等等,你怎么进来的!?”封长宁依然真心实意觉得他是登徒子,此刻仍惊魂未定,难以置信道,“你到底是怎么闯过八十一道难关提前溜进本王的浴池里埋伏着的?!!这这这成何体统!师尊呢?师尊,我要见师尊!!”
饶是凌却尘也无语了片刻,才道:“是你的尾羽把我带到这来的。”
封长宁:“???”
封长宁:“你胡说,本王的尾羽不会干这种事!”
凌却尘施了个诀弄干了衣服:“少啰嗦,赶紧把衣服穿好。”
“你让本王穿好,本王就穿好?多没面子。”封长宁嘀嘀咕咕抱怨着,动作却不慢,很快便穿戴整齐。
沈修远不在这,他的穿着也朴素了许多,至少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配饰了。
封长宁穿好了衣服,往汤池旁的躺椅上一躺,浑身上下都透着泡酥了的懒劲,懒声道:“行了,转过来吧。跟本王说说,究竟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让你直接闯到浴池里来了?”
“阿晏出事了。”
妖王大人梆地就从躺椅上弹了起来:“什么!??”
凌却尘将来龙去脉细细说了一遍,不过隐去了离开白凤道的一些细节,只说自己不再是白凤道的客卿了。
封长宁神色凝重,缓缓坐回到躺椅上,思忖许久,道:“这次本王恐怕……爱莫能助。”
“为何?”
“本王与清衍君签的那个血契,什么作用,你是知道的。当初妖修们肯这般轻易放你们走,正是因为有血契在。”封长宁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清衍君死了,对于本王这边的妖修来说是好事。若要派兵救人,本王想不到什么令他们信服的理由。”
“你是妖王。”
“妖王就能随心所欲了?”封长宁撇了撇嘴,“那我还用得着强抢师尊回来成亲?”
“你用什么理由摆平你的妖修,我不关心。”凌却尘在另一张躺椅上坐下来,与他平视,“我只打算说服你。”
“哦?那你说,本王听着。”封长宁饶有兴趣,甚至亲手给他倒了一杯爽口的万界山特产果汁,“先说好,少拿昔日师徒情谊来糊弄本王,本王不吃这一套。”
“……”
刚才是谁亲亲热热一口一个师尊?
“若你愿意帮我这个忙,我保证将来白凤道会成为你的盟友……”
“你刚还说,自己已经不再是白凤道的客卿了,拿什么保证?”
“你的师兄洛怀川——”
“本王也不吃师兄弟情这一套。”封长宁皱起眉头,有点不耐烦,小声道,“而且他栽赃本王,本王现在很不喜欢他。”
“不喜欢是正常的。”凌却尘屡屡被打断,也不生气,依然微笑着道,“不过,我的一位好友很喜欢他。”
封长宁神色微微一顿,若有所悟,琢磨一会儿,试探着道:“你的这位朋友是?”
“你也见过,白凤道首席大弟子,未来的掌门人。”凌却尘气定神闲地端起果汁,喝了一口,“今日汤掌门亲口对我说,再过两年就要归隐后山,将掌门的位置让给杜若。要是你救了洛怀川,就等于卖了个人情给白凤道。如何?很划算的买卖。”
“他喜欢洛怀川?”封长宁暗自掂量着,追问道,“有多喜欢?”
“想娶来做道侣的那种喜欢。”凌却尘面不改色地胡扯,“他一听闻洛怀川七日后要被处决,白凤道首徒也不想当了,哭着喊着求掌门放他下山,咚咚磕头,都磕出血了,差点被他师父一怒之下打死,现在正在禁足思过。”
封长宁:“……”
封长宁:“本王方才一直忍着没说,你的额头怎么有点青啊?”
凌却尘被果汁浅浅地呛了一口,正色道:“汤池太浅,我来的时候撞到底了。别东拉西扯,你帮是不帮?”
“帮。”
第89章
青云落地牢。
昏暗的劣质灵灯挂在墙上,幽幽光芒颤动,只照亮了牢房前的一小块空地。
季盛在空地前停住了脚步,手里依然捏着那根白玉箫,衣袂飘飘,一尘不染。
“别来无恙,清衍君。”
牢房深处的黑暗里,传来一阵叮铃当啷的锁链声。
“怀川……你把怀川关去了什么地方?”沙哑的嗓音响起,还伴着两声闷咳,似乎伤得不轻,“水牢?”
“都自身难保了,还有空关心别人。”季盛笑了笑,微微一抬手,牢门便自动开了。
他撩起衣袍,抬脚朝里走去,掌心燃起一道符火,照亮了角落里憔悴的人影。
沈修远衣衫破烂,脸上还沾着血,整个人仿佛瘦了一圈,手腕被铁索缚住吊起,悬在半空,只有脚尖能堪堪点到地面。
季盛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你还是不愿意交出霜吟剑魂么?”
沈修远啐了他一口。
季盛后退半步避开,不仅不生气,眼底的笑意反而更深:“当初你师门被灭,无家可归,我好心问你要不要拜入青云落,你也是用这种眼神看我。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倔。”
沈修远萎顿的眼神里刹那浮现出浓烈的憎恨,宛如火石摩擦迸射的火星,手腕用力一挣,挣得铁链哗哗响。
“好心?呸!你说桃花溪谷那种寒酸的小门派,只会阻我大好前途,没了也就没了,不如入你青云落。高高在上,仿佛施舍!当初千阳派火烧桃花溪谷,你敢说背后没有半点青云落的影子??”
“若不是你师父藏匿了魔修,千阳派哪里找得到动手的理由?”季盛神色淡漠,漫不经心地用白玉箫抵住唇,安静须臾,灿然一笑,看向他,“桃花溪谷咎由自取,怎能怪到别人头上?再说,你师兄是为了保护你才堕魔的,你自己怎好推脱得一干二净?”
沈修远的瞳孔倏地紧缩。
“你为何会知道师兄堕魔的细节?”
季盛笑而不语。
“你……是你!!你早在那个时候就跟魔修有勾结!是你!!!”沈修远骤然明白过来其中的关窍,恨不能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来,通红的凤眸泛起水雾,锁链哐哐狂响,“桃花溪谷和青云落无冤无仇!你简直畜生不如!”
“清衍君怎么凭空污人清白,我勾结魔修?证据呢?”季盛假惺惺地叹了一口气,故作惋惜道,“我只是不忍见明珠蒙尘,想把你要过来,又许诺了许多好处,谁知你师父贪心不足,死活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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