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两个人,屋里霎时安静下来。
洛怀川将手里的一把花生扔回火上,装都懒得装了,直截了当地问道:“你不跟出去?”
“没必要。”凌却尘眼皮都没抬,继续剥栗子,剥好的都堆在了沈修远的碟子里,十分淡定道,“我已经是你们的师娘了。”
洛怀川:“……%&*”
这位曾经的水云台首徒看起来很想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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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夜色苍茫,月光惨淡,枯树重重宛如鬼影。
楚云山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只觉得心里压着一股火,熊熊烈烈,连呼出的气息都灼热滚烫,在寒风里凝成一团冷白的雾。
他漫无目的地快步走着,没走太远,就被自家师尊给追上了。
“云山!云山,你等等!”沈修远追得火急火燎,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大晚上的,你要去什么地方?”
“回水云台。”
“这么晚?不是,你到底怎么了?”
楚云山终于忍无可忍,猛地一抽手,将他重重地抵在树干上,死死盯着他,那眸子在月光下竟有种摄人心魄的光亮。
“我怎么了,师尊不明白吗?”
作者有话说:
浮山篇章很快就要结束啦,明天还会更
第57章
沈修远惊得呆住了:“明白……什么?”
“你说这具躯壳曾是玄明君的师父,所以当他是半个徒弟!”楚云山紧盯着他,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那为什么他可以,我不可以?”
沈修远瞳孔骤然紧缩。
他仿佛一瞬间明悟了什么,又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眼前这个徒弟,半晌,只干涩地挤出一句:“云山,你在想什么?我是你师尊……”
“我在想什么?”楚云山指尖用力掐着他的肩膀,狠狠一推搡,“我想这样抱着你,亲你吻你,想做凌却尘对你做的那种事——”
沈修远被挤在年轻炽热的躯体和粗糙的树干之间,再加上这么没轻没重地一推,只觉肩膀痛得快要碎了,恍惚有种窒息的错觉,忍不住仰起脖颈喘息,还夹杂着几声颤抖的闷哼。
月光下,那段暴露出来的脖颈白皙得像一块玉,肌肤近乎半透,淡青的血管清晰可见。思慕已久的猎物就以这种脆弱的、献祭一般的姿态呈现在眼前。
楚云山呼吸微微一滞。
他仿佛被蛊惑了似的,低下头,用嘴唇轻轻碰了碰,张口咬了上去。
“唔——!”沈修远倏地睁大了眼睛,被舔噬得浑身一颤,终于由不敢置信转为怒不可遏,霜吟剑气猛然爆发,“逆徒放肆!!!”
只听一声碎玉般清脆的声响,冰霜四溅,楚云山肩膀以下的部分都被冻成了冰雕。
沈修远挣脱桎梏,捂着脖子退开数步,被这胆大包天的逆徒气得头昏眼花,手里那柄细长漂亮的银白色长剑散发着惊人的寒气,冷白霜花自脚下飞速绽开蔓延,地面寸寸冻结,覆上一层薄冰。
楚云山似乎被铺天盖地的暴怒寒气浇得清醒了一点,张了张口,好像想说什么,很快又颓然放弃了,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沈修远冷着脸,手腕一抖,霜吟剑刹那拉长,变成了一截纯白的细长软鞭。霜吟是剑魂,灵力拟作的实物可千变万化,只不过其中剑形态最为得心应手罢了。
在此之前他从未惩戒过徒弟。
没有丝毫留情、仿佛是由整个凛冬风雪凝结成的一鞭,就这么劈头盖脸地抽了下去。
楚云山站在那里,不言不语,也不争辩,只是哀哀地看着他,鞭梢划过脸颊,渗出一丝鲜艳的血痕。
被深藏在心底多年的花骨朵在一鞭又一鞭里七零八落。终于在不知多少鞭后,他被抽得一个踉跄,扑通跪下了。
沈修远扬起的手猝然一顿。
到底是多年的师徒情分,再怎么大逆不道,也还是不忍打出个好歹来。沈修远缓缓放下鞭子,手指一松,霜吟便散作了萤火般的光点。
他看着摇摇欲坠快要扑在地上的二徒弟,紧抿住唇,半晌,上前两步把人拽起来。
楚云山被拽得一个不稳,扑在了自家师尊身上。他确实伤得不轻,甚至还在挨打的时候撤掉了护体的灵力,好让那落在身上的痛更刻骨些。
霜吟寒气留下的伤很冷,他本能地抬手环住了很暖和的师尊,不太清醒地呢喃道:“好冷……”
沈修远脸色一沉,似乎想要发作,又强行压下,黑着脸把半死不活的二徒弟扛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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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却尘在门口等着,洛怀川失去修为之后有些畏寒,没出来,只靠在窗边张望。
两人都没想到会见到这样一副情景。
沈修远像扛麻袋似的扛着浑身是伤的楚云山,右手垂落身侧,因为脱力微微颤抖,衣袍上也沾到了不少血迹。
“阿晏!”凌却尘心里一紧,见沈修远似乎有些吃力,赶紧上前接过楚云山,“你们怎么弄成这样?打起来了?”
“没有。”沈修远哑着嗓子,转头望向披上斗篷匆忙出来的洛怀川,“怀川,你帮忙照料一下。”
洛怀川沉默地扶住已经晕过去的师弟,看了他两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把人弄回自己屋里去了。
凌却尘见他神色余怒未消又带着一丝疲惫,干脆将人打横抱起,代劳了回屋的那几步路。
沈修远没拒绝,闭了闭眼睛,一扭腰把脸埋进了他怀里。
剩下那些没有吃完的年糕栗子花生地瓜都被凌却尘早早地搜刮走了,这会儿成堆地放在桌上,散发着温热的焦香。
沈修远连看也没看,被放到床上后只是呆呆坐着,仿佛失了魂。
凌却尘终于担忧起来。
他猜到楚云山沉不住气,却没料到沈修远会是这样的反应。
“阿晏,”他挑了一颗金黄饱满的栗子递到嘴边,“我亲手剥的,尝尝?”
沈修远眼珠转了一下,轻轻一摇头,继续发呆。
“楚云山说什么了?把你气成这样。”凌却尘碰了碰他的肩膀,没使多大劲,却听见某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顿觉不妙,“有伤?给我看看。”
沈修远:“……!”
沈师尊终于回魂了,一想到自己身上的伤痕有多么容易引人误会,迅速拢住衣襟,死活不肯让小徒弟看。
“你躲什么?”
“没什么……你干什么!不要!放开我!”沈修远被圈在方寸之间,拳打脚踢,左支右绌,逼得急了甚至张口就咬,口齿不清地痛斥道,“堂堂玄明君怎么能光天化唔……耍扭氓……”
“现在是晚上。”凌却尘皱起眉,直觉其中有猫腻,不顾他挣扎反抗,三下五除二就把衣服给剥了,脖子上的咬痕和肩上紫红的淤痕一览无遗。
凌却尘脑子嗡地一下,提起剑就往外冲。
“别!你回来!”沈修远都顾不上穿衣服,扑上去抱住他的腰,几乎使出吃奶的劲儿才把人拖回来,飞快地穿好衣服,遮住那些骇人的痕迹,目光闪躲,期期艾艾道,“不、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打起来了……”
“打起来?你刚才还说没有。”凌却尘脸色冷得掉渣,“而且,要怎么打才能留下这种痕迹?”
沈修远:“……”
他越想越委屈,终于在逆徒和准道侣内忧外患之下狗急跳墙,悲从中来,祭出了最大的杀招——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这一哭直接把凌却尘吓愣了,凌厉的气势眨眼消散无踪,剑也随手一扔,丢盔弃甲:“阿晏,阿晏你别急……好好好我不去找他。那混账东西到底做了什么?”
“他……大逆不道,被我狠狠打了一顿。”沈修远确实难过狠了,把脑袋靠在他肩上,边掉眼泪边断断续续道,“你说……我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个逆徒……是我这个师尊当得太差了吗?他怎么会有这种念头,是我没有教好他……是我教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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