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您是十六卫将军?!”
几人刚打开那卷轴,便被“圣旨”二字吓得不敢再看。为首的那个机灵些,连忙将圣旨双手合上,领着几人朝方临渊行礼。
“属下参见将军!”
方临渊走到他们面前,伸出手来。
那番兵连忙恭敬地将圣旨递回他手上。
“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方临渊道。“今日有多少人当值?”
那番兵的汗都要落下来了。
“今日卫戍司内本该当值一百八十人整。”他说。
“我看这儿冷冷清清的,不像有一百八十个人的样子。”方临渊说。
“实际点卯的,该当有……有一百二三十个吧……”
方临渊淡淡看了他一眼。
“通知所有人,到校场上集合。”他说。
“……是!”
“还有没来的那些。”方临渊说。“派人去,按照今日当值名单,把他们一个一个请来。”
“属下遵命!”
“请来之后,带到校场上,先各领二十军棍。”
——
方临渊自搬了张椅子,在校场前坐了下来。
他面前站了百来号人,他只静等着,手里拿着一卷十六卫戍令。
卫戍令上清楚地写明了十六卫戍司的人员分布、轮值顺序以及条例规章。卫戍司而今拢共三百余人,大半都是普通番兵,负责各条街道的巡逻戍守。
除此之外,各处的役长、伍长,乃至指挥使等人,便多为承袭荫官的世家子弟,如今名册上圈出未能到岗的,大半都是这些人。
方临渊慢悠悠地翻动着卫戍令。
时至正午,整座校场也静悄悄的。立在下头的番兵们站得笔直,悄悄打量着上头那位将军。
“这位将军今日是要杀鸡儆猴?”有队尾的番兵悄悄问道。
“没听说吗?他已经派人到各位大人府上去拿人了。”有人接话道。
“……拿得到吗?”登时便有人质疑道。
有人道:“这位可是安平侯,收复陇西的功臣,又是圣上亲封的将军。”
“可……咱们指挥使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啊。让他赶走的上峰,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
“可将军这架势,不像是开玩笑的……”
说着,几人的视线不由得往旁边瞄去。
只见校场旁边,已经罗列了十几个掌刑司的番兵,手边摆着一溜五尺长的军棍。
便在这时,校场外传来了一阵躁动。
方临渊单手握着书卷抬眼看去,便见是几个穿着便服的年轻公子,身后跟着二三十个人。方才他派去拿人的几个番兵,小心翼翼地跟在他们周围,一副不敢多言的模样。
为首那几个趾高气扬的,到了校场上看都没看方临渊一眼,便轻飘飘地对身后人说:“入列吧。”
“站那儿。”
那些人还未来得及动作,方临渊便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为首的几个眯着眼,挑衅地看向他。
方临渊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扫了几个来回,笑了。
“你们几个没穿甲胄啊?”他道。“穿便服受刑,有点本事。”
为首的那个露出了个挑衅的笑。
“受刑?”他说。“算了吧,将军。我们几个今儿个是来当值的,咱们互相别为难,之后也好共事。”
方临渊打量了他两眼。
这人他有点印象,叫娄硕,是当年的娄沐将军身后的一支旁系,父亲在江北戍守,算起来是武将世家的出身。
“掌刑司。”方临渊淡淡说道。“一人二十棍。”
却见娄硕只得意地看着他。
果然,掌刑司的士兵们面面相觑,拿着军棍站在原地,竟一时没有一个人敢出列上前的。
可见娄硕在十六卫戍司积威甚重。
方临渊看着他,笑了。
他最爱磨出头的椽子,事半功倍,能替他省下不小的功夫。
他走上前,一手接过最近的那个士兵手里的军棍,一手将卫戍令收在怀里。
“既如此,我就先给你们打个样。”他说道。
——
在场的番兵们都不信方临渊真敢动他。
之前的十六卫武官多是普通武将,在京中没什么威势,在十六卫任职也多是当个跳板罢了。而十六卫里盘踞的这些世族子弟,家族根系错综复杂,轻易是没人敢惹的。
今日这位虽是名震西北的大将军,但也是早晚要回边关的守将。若是将京中的这些世族得罪了,仕途上必然要添不小的麻烦。
这上京城便像藤蔓虬结的大树,便是有再锋利的刀剑,也没人敢轻易乱砍啊。
各人心中都暗有揣测,却见这位十六卫将军一手提着军棍,径自朝着为首的娄硕去了。
娄硕面上的得意一时染上了两分慌乱。
“你干什么?”他后退一步。
却见方临渊刚停在他面前,一句话没说,手中的军棍便掠起一道凌厉的劲风,直朝他打来。
娄硕武将世家出身,也是会不少拳脚功夫的。他见状连忙侧身一躲,劈手便要去夺方临渊手中的棍子。
却见方临渊手腕一翻,十来斤重的军棍便在他手下挽起个剑花,轻易躲过娄硕抢夺的同时,另一只手已然捏住了他的手腕,猛地一翻。
“啊!”
娄硕惨叫一声,胳膊已经被方临渊扭到了背后。
却见方临渊神色平淡,眼睫低垂,仅一只手便挟制得娄硕动弹不得,向下一翻一拧,便像拎小鸡仔似的将他按跪在了地上。
下一刻,军棍携着劲风,重重打在了他背脊上。
“一。”
只听方临渊淡淡数道。
娄硕一声惨叫。
“你放开……啊!”
“二。”
他挣扎着,却分明挣动不了,肩膀刚一拧,便是又一军棍落在他背上。
三棍下去,整座校场上已然鸦雀无声了。众人噤若寒蝉,不自觉地站直了身体,一时竟谁都不敢再动。
唯独剩下娄硕惨叫的声音,已然染上了带着哭腔的哀嚎。
“我知错了,你先放开……呃啊!”
“四。”
对于他的告饶,方临渊无动于衷,一手挟制着他,一手将军棍挥得风声凌厉。
十棍之后,他停下了手。
被他按跪在地上的娄硕已然涕泪满面,哀叫声都变得嘶哑了。
方临渊垂眼。
“我刚才没听清。”他说。“你说你如何了?”
“我知错了,方将军,我知错……”他哭得满脸屈辱,却不敢再嘴硬半分。
便是他爹都没这样打过他!他长这么大,头一次像这样被打得脊梁骨都要断了!
“错哪儿了?”方临渊却是问道。
“我不该……不该擅离执守……”
“还会有下次吗?”
“不会了……我不敢了……”
“嗯。”方临渊满意地应了一声,抬起头来,扫过校场上的众人。
只见他们站得笔直,尤其是方才没有到岗的那一众人,噤若寒蝉,像是冷风里的一群鹌鹑。
“二十军棍。”方临渊重复道。“有问题吗?有问题的话,我就挨个亲自动手。”
——
这一回的命令下达得容易多了。
那二十来个人乖乖地在校场前跪了一排,由掌刑司的卫兵们行刑。
一开始还有几个不老实的,拿眼睛去瞪自己身后的卫兵。那些卫兵向来不敢得罪这些少爷,动手时军棍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生怕打疼了他。
这些小把戏,方临渊十五岁时就看腻了。
他也不同他们废话,径自走上前接过军棍,重重地三五棍下去,打得那少爷哀嚎连连,才停手问道:“需要我再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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