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垚神情一顿,陷入深思,片刻后轻轻颔首,“你说得对,不着急,先看看。”
凌息张嘴刚要说什么,突然踢出脚边的石子,只听“哎哟”一声痛呼,从墙旁边跌出个汉子。
霍垚吓了一跳,走近定睛一瞧居然是大徒弟邹旺,“你在这儿做什么呢?”
邹旺捂着痛得要命的膝盖,五官扭曲,从齿缝间挤出话:“我……我出来上茅房,经过这儿……”
凌息眯了眯眼,居高临下地俯视邹旺,男人被他看得冷汗直流,一个小夫郎竟有这般厉害的功夫。
“邹大哥抱歉,我以为有贼呢。”凌息上前扶人。
邹旺结结巴巴要拒绝,陡然被人拎起来,膝盖猝不及防受到二次伤害,“嗷!疼疼疼,轻点轻点!”
“诶呀对不住,看我五大三粗笨手笨脚的,邹大哥你别介意。”凌息道完歉伸手准备搀扶人进屋。
邹旺看见他伸手就哆嗦,慌不择路扶着墙往里挪,“你别过来!别碰我!我自己可以!”
到底是霍垚做师娘的看不下去,伸手扶了把。
打在河边见到邹旺,凌息便看出他心思多,眼睛时刻都在骨碌碌乱转,偷听他和小姑的谈话也不知有啥用,走之前叮嘱小姑他们多注意点吧。
第53章
“对了,小姑,我做了几把牙刷,你们用用看。”凌息掏出自己做的牙刷分给霍垚几人。
周盐接过牙刷,新奇地来回翻看,“师傅,这是用来做什么的啊?”
凌息解释道:“清洁牙齿用的。”
“怪不得叫牙刷呢!”周盐醍醐灌顶,再去看手里的东西,越看越惊奇,“我以前怎么没想到呢?师傅不愧是师傅,就是厉害!”
周盐朝凌息竖起大拇指,双眼迸射出光芒,里面充满崇拜之情。
霍垚敲了下他脑袋,笑着问凌息:“这小玩意儿如何使用?”
“牙刷可以沾牙粉或盐巴,如果没有,可换作炭灰,炭灰加入一点水,在刷完牙后用清水洗漱干净口腔避免刺激。”凌息细细介绍牙刷的用法。
牙膏的配方不难,但需要各种中草药以及一些比较难得的辅料,现有条件不足的情况下,只能退而求其次。
乡下人早上记得用清水漱口就不错了,哪会愿意花钱买牙粉,即便家里有盐巴,炒菜都舍不得放,更别提拿来刷牙,简直浪费钱。
周顺做木匠生意,这么多年下来还算有点家底,比那些人要讲究些,但也不过以杨柳枝清洁口腔,听凌息说了三种法子,顺势起了明早试试的心思。
“上回拿给你们的香皂快用完了吧,今儿顺路正好送些过来。”凌息特意将松香皂包了起来,打眼看上去愣是猜不出里面装的啥。
“来就来,咋还拿这么多东西过来,上回拿的香皂还剩不少呢,待会儿把东西带回去,听话。”霍垚心头又酸又暖。
俩孩子穷得叮当响还想着她,这片孝心真是多少银钱都换不来。
“香皂原材料都是山里找的,不花钱,小姑您别担心,我们没饿着肚子。”凌息把松香皂塞回小姑怀里。
霍垚怀疑地看向旁边的霍琚,霍琚轻轻颔首,她才相信,“这次算了,以后可别往我这儿拿东西,小姑啥都不缺,小姑就希望你们能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改明儿再生个大胖小子。”
凌息脸上的笑容僵住,干巴巴傻笑糊弄,“哈哈哈哈——”
霍垚留两人在大岩村住一晚,明早再回去,凌息本无意打扰,毕竟他们家人多,可能住不开。
霍垚和周顺却死活不让他们走,说什么也要让他俩住一晚,“那么大个水车你们也不可能背回去,明早叫老三驾牛车送你俩回去,就这么说定了。”
凌息和霍琚对视一眼,“那就麻烦小姑,姑父了。”
“瞎客气啥,到小姑这儿就是回自己家。”霍垚嘱咐周盐带凌息和霍琚到处走走,别在屋里待着闷得慌。
周盐开心地拉拽着凌息带他去自己的小天地,穿过纷飞的木屑,凌息掩住口鼻不忘叮嘱身后人,“你小心脚下,到处都是碎木头。”
霍琚低低应声,“嗯。”
“锵锵锵锵——”
周盐大手一挥,用力推开门,屋子里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堆了一堆,看上去杂乱不堪,仔细观察会注意到它们的分布其实有规律。
“嗷呜!”周盐猛地转身把一个老虎头凑到凌息眼前。
凌息纹丝不动,淡定的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你的雕工不错啊,栩栩如生。”
周盐扬扬下巴,“那是当然,我爹手把手教会的。”
“表哥,你热不热?”周盐窜到一个高架子前,霍琚侧头看去,一阵风慢慢吹来。
凌息眼前一亮,“手摇式风扇!”
“风扇?师傅你好会取名字!我娘说我这像叶子,叫三叶子。”周盐一拍巴掌,决定下来,以后它就叫风扇。
“可惜这玩意儿需要人转动,一边流汗一边扇风还不如静静地躺着凉快。”周盐苦恼地耸耸肩。
凌息拍拍他的肩膀,流露出奸商本色,“傻孩子,你卖给有钱人呀,他们可以命令下人出力,自己享受,假如再在风扇前摆一盆冰,岂不更凉快。”
周盐光是想想就美得要冒泡了,“啊,我也想成为有钱人。”
自打凌息到周盐的小宝库巡视一圈后,周盐自信心蹭蹭蹭地增长,他们家所有人,乃至整个村的人都称他的小宝库为废品库。
今天!就在今天!他的亲表嫂!亲亲师傅终于为他正名,这就是个宝库!
周盐恨不得抱住师傅嗷嗷哭,好不容易出现个懂他的人,真是太难了!
“哪有什么废品,那是放错位置的宝物。”凌息摸摸他毛茸茸的脑袋。
原本已经憋住眼泪的周盐彻底绷不住,嗷的一嗓子哭出声来。
霍琚瞳孔微颤,长久地注视着不远处的少年,一如既往闪耀。
为了哄好小表弟,表哥表嫂贡献了两张手帕,看着小表弟还回来擤过鼻涕的帕子,霍琚俊脸黑成锅底,吓得路过的小孩儿连连后退。
“回去给你多做几张新的。”凌息出面和稀泥。
霍琚凉嗖嗖扫他一眼,“谁做?”
被这么一问,凌息骤然反应过来,对哦,他们家手工活一向是霍琚在做,自己那句话压根儿没起到安抚作用,反而在给霍琚增加工作量,完全是火上浇油。
脑子快速运转,理清楚后凌息机智地改口:“我给你多买几张新的。”
霍琚没吱声,不过面色没之前那么难看,凌息偷偷松一口气,感觉自己快摸准霍琚的脾性了。
好不容易将人安抚好,周盐不知是不是故意地开口:“表嫂,表哥刚刚是生气了吗?不会吧?表哥不会那么小气吧?”
“我要是能娶到你这样的夫郎,我肯定每天都很快乐。”
虽然不知道哪里有问题,但作为军人的直觉告诉霍琚,周盐的话怪怪的。
他冷冰冰睨了周盐一眼,周盐一脸单纯无害地回望他,霍琚额角青筋跳了跳,声音无限接近零下,“你是小哥儿,你娶不到。”
周盐的笑容僵在脸上,生生碾碎后槽牙,“咱们大盛可没禁止小哥儿和小哥儿通婚。”
霍琚居高临下扫视他,带着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大盛没禁止,你爹妈禁止。”
周盐:“……”
彻底笑不出来。
凌息一路保持安静听兄弟俩打嘴仗,周盐伶牙俐齿居然败给了木头人霍琚,他是意外的,因为每回他和霍琚打嘴仗,常常以霍琚被他惹生气闷闷地走开作为结局。
周盐气鼓鼓地瞪了霍琚一眼,闷不吭声往家的方向走。
得嘞,居然还是一脉相承的。
“你跟小孩儿计较什么?”凌息张望周盐的背影,头顶仿佛还冒着把火,怪好笑,也怪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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