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我要渴死了。”凌息健步如飞迈入堂屋,径直弯腰就着霍琚的手暴风吸入整碗金银花茶。
“哈!”舒服地喟叹一声,凌息后知后觉发现嘴巴上贴着金银花,伸长脖子到霍琚面前,含糊不清地说:“帮唔。”
霍琚全程被人按下停止键,直到一张红扑扑的脸凑近,鼻间嗅到淡淡汗水的味道,并不刺鼻,反而有点刺激心脏。
他不敢直视那双澄澈的眼睛,手指微微蜷缩,缓缓伸手帮人取下那朵早已蔫哒哒的金银花,指尖触及一片湿软,倏地令他回忆它的滋味。
胸口霎时如窗外的烈阳,铄石流金。
“舒坦了,谢谢。”凌息半点没察觉男人的异常,转身去往水流边清洗自己沾满污泥的双手。
待他回到堂屋,头发湿漉漉的往下滴水,脸上流淌着水痕,哪是洗脸,完全是洗了个头。
霍琚盯了他看了半秒,无奈地进屋给他拿了帕子,“把头发擦干,别贪凉染了风寒。”
“不可能,我身体倍儿棒。”凌息没放在心上,但帕子扔他脑袋上了,便顺手随便擦擦。
“晚点去哪至于热成这样。”霍琚嘴上嫌弃,手上却默默给人打着扇子。
凌息从帕子下撩起眼皮,露出明澈剔透的双眸,像只毛茸茸软乎乎的小猫崽,说出的话却十分震撼:“我忙完了。”
霍琚打扇子的手骤然停顿,狐疑地追问:“忙完什么了?”
凌息不明所以,理所当然道:“翻地呀。”
男人手里的扇子掉落在地,发出“啪嗒”脆响。
霍琚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旋即肃着脸问:“全部?”
凌息点点头,“嗯呐。”
男人猛地站起来,瘸着的腿半点不影响他行动如风。
少年进来时院子门半掩着,霍琚手上稍一用力便把门大敞开,外面的景象一览无遗。
目之所及处的土地全被翻了个遍,想想自己翻一个院子的土花了一早上,凌息翻这么大片地,就用了一小会儿。
有凌息在,哪还需要买牛。
霍琚再次清醒体会到,他与凌息之间的体力差距,怪不得人家成天嫌弃自己体力差。
他站在自家院门口,久违的感到一阵腰子痛。
“喂——这双鞋子是给我做的吗?”凌息等了半天不见人回来,桌上鞋子的大小越琢磨越像自己的尺码,不禁心痒痒想穿上试一试。
凌息的声音终于把男人的魂儿召了回来,他慢吞吞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神情凝重地朝屋内走。
“对,给你的,试试合不合脚。”霍琚灵魂还没完全附体,进来后视线一直落在凌息身上。
凌息开心地换上鞋子,站起来走了几步,很舒服很合脚,不愧是高级手工定制的,“刚好,不大不小。”
少年的欣喜肉眼可见,霍琚跟着微微上翘唇角,“合适就好。”
“很合适,谢谢。”凌息高兴地伸手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你太厉害了,会做衣服还会做鞋子。”
“而且做得这么合脚,简直像量过一样。”
自然而然脱口而出的话突然使空气安静下来。
这话仿佛在内涵霍琚趁他睡着偷摸测量过他的脚,这么奇怪的事情霍琚肯定不会做,否则那不成变-态了吗。
一大堆心理活动疾风般从凌息脑中闪过,嘴巴彻底跟不上脑子的节奏,嗫嚅半天组织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体感温度越来越低,眼前人脸色越发难看,凌息慌忙间终于突破自我,大声解释:“我不是在说你变-态!”
霍琚:“……”
凌息:“……”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凌息惊悚地瞪大眼睛,完蛋了,这下真的百口莫辩。
温度从零度倏然降到零下一百度,凌息怀疑自己被冻成了冰雕,大脑停止运转。
他听到男人一字一顿地问:“变-态是什么意思?”
一口气缓了过来,原来霍琚不明白变-态的意思。
凌息绞尽脑汁,严肃正经地科普:“就是转变态度,我没想到你会突然转变态度给我做鞋子,太惊讶了。”
霍琚漆黑的眼眸深深凝视他,凌息被看得后背冒冷汗, “哦,是吗?”
凌息挤出笑容,“是呀。”
男人的目光使人毛骨悚然,若非凌息练过,早把祖宗十八代告诉他了。
“晚上想吃什么?”霍琚猝不及防换了个话题。
凌息在心里长舒一口气,“凉面吧,天气太热了,我出了好多汗。”
霍琚面无表情反问:“确定是因为天气热,不是你心虚?”
背脊陡然绷直,凌息站起身向厨房走,“我又没做亏心事,有什么可心虚的,进来我教你做凉面,待会儿给大伯家和刘阿叔那边送些过去,我顺路去薅点猪毛,再看看酿酒情况。”
严肃的表情消失在霍琚脸上,取而代之是眼藏不住的笑意,“来了。”
第43章
“凌息,你要猪毛做什么?”大堂嫂怀里抱着小哥儿好奇地站在猪圈旁围观他薅猪毛。
凌息担心猪拱他,动作小心翼翼,连声音都放低了,“做牙刷。”
“牙刷?”大堂嫂好奇地问,“刷牙齿使的刷子吗?”
这会儿尚未出现牙刷,县城里讲究些的人家清洁牙齿用牙粉,需要进店购买,乡下人不愿意花那钱,便取身边杨柳枝作为牙刷。
“对。”凌息点点头。
大堂嫂听得新奇,笑道:“我看你和小盐巴应该有许多话可以聊,脑子里成天钻出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凌息没反驳她的话,好不容易收集完猪毛,腿都快给他蹲麻了,还得防备猪心情不好踢他。
“大堂嫂,我先走了,改天做好了给你们送几把过来。”到底薅了人家猪的毛,凌息不好白拿,决定多做几把牙刷,挨个儿送一遍。
古代不像现代有专门的牙科医生,这会儿人牙齿要是坏了,顶多上医馆买几副止痛药吃,治标不治本。
牙行买卖人口时,会检查他们的牙齿和手,日子过得辛苦的底层百姓哪有功夫顾得上清洁牙齿和手,是以这类人的牙齿普遍有许多问题,指甲里满是长年累月积攒的污垢,只能作为下等奴仆或苦力发卖。
把猪毛装进小袋子里,凌息径直去往吴阿奶家,他去的正是时候,两人刚检查完密闭的几坛子酒。
“你来得正好,快看看是不是可以开始弄你那个……蒸……蒸馏了?”刘枝仍不太习惯从凌息口中学到的新词汇。
“行。”凌息加快脚步小跑过去,挨个儿掀开盖子查看里面的情况。
各种果子的香味混杂在一起,散发出发酵的气味儿,一时半会儿挺熏人,没喝进嘴就有点醉了。
“差不多了。”凌息放下盖子,对二人嘱咐:“你们先等一会儿,我叫霍哥过来帮忙垒灶台。”
刘枝小产不久,身体需要调养很长时间,吴阿奶年纪又大,凌息断不可能使唤他们。
即使他们抢着干活,也被凌息推拒掉。
他转身跟兔子似的,蹦蹦跳跳跑没影儿,两人伸着手悬在半空中,啥也抓不着。
“这孩子,生怕累着咱俩。”吴阿奶虽是抱怨的话,语气却十足宠溺,当真把凌息看做自己的孩子了。
凌息顺便把猪毛泡上,待会儿回来仔细清理。
“霍哥,帮忙垒个灶台呗。”凌息依靠着门框,朝里屋的人扬扬下巴。
霍琚抬眸看向他,放下手里的活儿,“吴阿奶家?”
“嗯。”凌息摩拳擦掌,“今天让你见识一下我的魔法。”
霍琚不解,“魔法?”
凌息托着下巴思索半秒,“魔力?法力?对,法力。”
霍琚视线轻飘飘扫过他的脸,“我拭目以待。”
模样半点瞧不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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