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琚唇角泄出笑意,拇指擦过少年因血色变得殷红的唇,“很帅。”
凌息满意地咧开嘴角,笑容明媚,“奖励你帮我搓背。”
长在薄情寡义帝王家的盛弘新,并不明白爱是什么,他的父皇拥有很多妃子,今日的心头好,明日就可能赐白绫,那些口口声声嚷着爱皇上的妃子,失去权势地位后爱立刻变成了恨。
话本里才子佳人的故事,到头来才子妻妾成群,佳人暗自垂泪。
盛弘新今年二十五岁,成婚数年,压根儿没开窍,他不懂什么是爱,什么是喜欢,宛如心智未成熟的小孩儿,考虑最多的是“我”想要干嘛。
所以他没有作为丈夫的自觉,没有思考过王妃的感受。
爱不是索取,而是给予。
此时此刻他倏地在凌息二人身上看到了爱具体的模样。
它是那样美好,美好到让他也想拥有。
第119章
“情况如何?”凌息帮受伤的士兵处理好伤口,起身走向刚从外面回来的霍琚二人。
霍琚和盛弘新的脸色非常难看,不必言说情况多半很糟糕。
“这次不仅是普通百姓,连附近的乡绅富豪也遭了殃。”盛弘新着实没料到,那些海盗已经穷凶极恶到敢对富户下手。
与普通百姓不同,乡绅富豪家中养着护院打手,这些人虽然不是大家族出身,但也代表着另一个阶层,他们联合起来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一切和霍琚在船上的预测不谋而合,盛弘新心惊的同时异常佩服霍琚,如果自己有霍琚的能力,封地百姓说不定就能免受迫害。
以前经常从外祖父口中听到夸赞廉老将军干儿子的话,少年心性天不怕地不怕,尤其不服输,“霍琚”这个名字逐渐成为盛弘新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始终认为自己比霍琚厉害,等哪天他和霍琚正面交锋,一定会让霍琚成为他的手下败将,到时候看外祖父还怎么夸。
直到现在,真正认识相处过,盛弘新才甘拜下风,外祖父说得没错,自己实力的确不差,但同霍琚相比还需努力。
盛弘新以为外祖父指的是功夫,所以他每天刻苦习武,常年住在军营,如今他终于恍悟,他需要努力的是,磨练心性。
“留了一批人在那边帮忙,明日再处理后续事宜,夜深了,我叫人给你们安排住处。”盛弘新脸上流露些许疲惫,但他还有很多事需要做,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凌息指了指伤兵营,道:“我叫人把柳大夫带过来了,他正在处理将士们的伤,人手不太够,我留在这边帮忙,霍哥你去休息吧。”
盛弘新闻言一怔,事情一波接一波,他压根儿没时间思考那么多,言辞恳切道:“谢谢你凌息。”
“小意思,人情我先给你记账上。”凌息咧开嘴角,两排牙齿洁白到刺眼。
盛弘新:“……”天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
“对了,我今天抓到个人,应该是高句说的逃犯。”凌息差点忘了这茬。
霍琚和盛弘新双双震惊,“什么!?”
居然真的有逃犯,还那么巧被凌息给逮到了。
三人移动到关押罪犯的屋子,那位倒霉蛋早已苏醒,瞥到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进来,吓得瑟瑟发抖,再瞧见凌息,脑中浮现树林里自己被追上的那一幕,眼前开始冒小黑点,一副即将晕厥的模样。
“他是不是昏过去了?”盛弘新怀疑。
好柔弱的逃犯,没死在路上也是稀奇。
凌息伸长脖子瞧了瞧,“没事儿,拿盆水来泼醒。”
旁边看守犯人的士兵正要动作,晕过去的男人诈尸般坐起来,“别泼别泼!我就是有点虚。”
三堂会审,凌息站在中间,呈现一个“凹”字。
男人手脚被捆绑着,大气不敢喘,低垂着脑袋。
“交代吧,你的身份,目的。”盛弘新说。
男人睫毛快速眨动,眼珠子骨碌碌转,“我……”
“劝你别编瞎话浪费时间,你的包袱我已经翻过了。”凌息可是专业的,哪里看不出他准备编故事。
男人被口水呛了下,明明中间的少年看上去最柔弱可欺,偏偏最令他感到害怕。
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小心翼翼抬头,“贫道号玄阳,乃玄青观第八十八代掌门人。”
还真是个道士,凌息小声告诉霍琚他们,“他包袱里的确有一件道袍。”
“这位小友贫道观你将星转世,必将成为一代名将。”玄阳仔细端详片刻霍琚的面相道。
接着去看凌息,半晌,沉默震耳欲聋,玄阳的视线挪到盛弘新身上,他猛然睁大眼睛,“你……”
玄阳噗通朝盛弘新跪下来,“天降紫微星,贵人您乃帝王之相!”
盛弘新腿一软,差点给玄阳磕一个,他抬腿一脚把人踹翻,“你少胡说八道!”
他才不要当皇帝,皇位谁爱坐谁坐,臭道士少诅咒他。
“今日之事若透露出去,当心牵连九族。”霍琚冷声对旁边看守的士兵道。
那士兵早吓得面无人色,“是是是!我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听到!”
“出去守着吧。”霍琚将人挥退,万一这道士又说点什么不该说的,那士兵当真要性命不保。
士兵踉踉跄跄出去,站在门口脑中一片空白,后背已然被冷汗打湿。
玄阳一头雾水,大盛人咋不按套路行事?高句的王子听到这话,高兴地赏了他一大堆好东西。
他哆哆嗦嗦爬起来不敢再开口,凌息好奇地指了指自己,“我呢?你刚才是不是故意跳过我了?”
玄阳自以为偷摸地移开视线,凌息瞬间沉下脸,“怎么?你看不出我的命格吗?是道行不够还是编不出来?”
玄阳冷汗直冒,“是……是贫道道行太浅,看不清您的命格。”
说来也奇怪,他看过那么多人的面相,连高句的王都能忽悠住,唯独此人,分明是已死之相,却依然活蹦乱跳,处处透着矛盾。
“嗯?”凌息一把拎起玄阳的领口,“那你说说如何个看不清法?”
“就……就……就是看不清啊……”玄阳简直要哭了,实话讲出去肯定要挨打。
凌息看他这可怜兮兮的样子,姑且放过他,不过这玄阳的确有点本事,并非完完全全招摇撞骗的骗子。
“说说吧,你为什么会被高句通缉?”
玄阳不吭声了,凌息平静地在他耳边恶魔低语,“算了,我也不是很好奇,拿你向高句换点银子,高句应该不会拒绝吧。”
“不不不!我说我说!”玄阳猛然抬头,迎上一张好看得出奇的面容。
怪不得说美丽的花都是带刺的,越美的东西毒性越大,越好看的人越歹毒。
“其……其实也不能怪我……”玄阳支支吾吾。
玄阳本是玄青观的道士,下山后日子越过越清贫,他老老实实给人算卦看相,却总被人砸摊子,三五不时还得挨打。
反观那些没有真本事,成日招摇撞骗的假道士,个个受人追捧,荷包鼓鼓。
一位曾经的同行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劝道:“卦不可算尽,话点到为止。”
玄阳品了品没品出来,然后他跟着那位道友上了一位富户家,道友拢共没说几句话,富户却把他当神仙下凡,道友稍作停顿,富户立马叫下人端来一盘码得整整齐齐的元宝。
走一趟耗时不过一个时辰,前前后后被伺候得妥妥帖帖,肚子吃得饱饱的,钱袋子揣得满满的。
玄阳顿时悟了!那些有钱人哪里真是来算命的,他们就爱听好听的,说一半留一半,来一句天机不可泄露,别人非但不会觉得你没本事,反倒会认为你高深莫测,高人风范。
做真道士没有钱途,但当假道士有。
打那以后,玄阳开始了自己招摇撞骗的道路,加之他本就有些本事,名声逐渐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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