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秀娟心疼死了,将女儿抱进怀里哄,“别听你爹胡说八道,你打小花容月貌,村里不知多少男儿喜欢,是娘想着等你弟弟考中秀才,届时城中必有无数青年才俊求娶我女儿。”
霍永登醍醐灌顶,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怪自己听信他人胡言乱语,被人一激就管不住嘴。
小心翼翼靠近轻声哄起霍莺。
桌上彷如外人的霍常安低垂着头,神色复杂。
原来娘私下里为霍莺考虑了那么多,一举一动皆有意义。
那他呢?
既然娘心思如此缜密,当初为何会为自己挑中那样一个女人?
娘告诉他,她受媒人蒙骗,看姑娘家世清白,模样秀丽,以为是个好的,这才欢欢喜喜为他定下婚事。
如果娘对自己有对霍莺一半上心,那件事或许不会发生。
霍常安十八岁时定过一门亲,那会儿他对妻子孩子,未来的小家充满期望。
然而,成婚那日,霍宁帮哥哥给嫂子送吃的垫一垫,意外发现姑娘微微隆起的肚子,不料这姑娘竟然早早与人私通,怀了对方的孩子,如今打算让霍常安做绿头王八。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姑娘家父兄泼皮无赖,大言不惭说什么买一赠一,白赚一个,企图逼迫霍常安接受姑娘,霍常安本就年轻气盛,一怒之下跟人打了起来,混乱中只听一声痛呼,众人转头一看,姑娘倒在血泊中,捂着肚子一脸苍白。
孩子没了,婚事告吹,自那以后霍常安留下心理阴影,想到女人就恶心,对哥儿也没兴趣,拒绝再次说亲。
随着时间推移,心理阴影逐渐淡去,尤其目睹大哥和凌息夫夫恩爱后,自幼渴慕关爱的霍常安,再度燃起娶妻生子的念头。
可没过多久,他得知凌息并非良配,内心对成婚一事越发纠结。
过去种种,于今日想来,漏洞百出,霍宁送吃食的功夫就能发现的问题,他娘为何没发现?
他对娶妻生子一再抗拒,数次拒绝说亲,自那以后爹似乎更加宝贝小弟。
无数个点好像即将连成一条线,但那条时隐时现的线令霍常安无比恐慌。
“常安,想什么呢?”
手臂被推了下,霍常安应声抬头,迎上他娘温和关切的目光。
霍常安猛然被一股羞愧感笼罩,娘对他那么好,他怎么可以怀疑娘呢。
自己真是不孝。
一个大男人居然嫉妒自己妹妹,妹妹是女儿家,婚姻之事合该慎之又慎。
“没什么。”霍常安摇摇头,继续吃饭。
扒了几口饭,似是下定决心,他抬头冲霍永登说:“爹,小妹从小就没吃过苦,那些脏活累活她干不来,您别叫她去了。”
抿抿唇,霍常安承诺:“待会儿我就去报名,嫂子给工钱一向大方,兴许能赚不少钱回来。”
三人闻言自然喜不胜收,纷纷给他夹起肉菜,霍莺好听的话讲个不停,直夸霍常安是世上最好的哥哥,哥哥果然最疼我了。
霍常安脸上洋溢起幸福的笑容,的确是他想太多,权当为自己的胡乱揣测赔罪吧。
用过饭,赵秀娟没让霍常安洗碗,催促他快些去报名,切勿错过时间。
霍常安误会赵秀娟关心自己,实际上,赵秀娟担心他去晚了报不上名,挣不到钱给自己荣儿使。
纵然酸得要死,可又不是让她去给凌息干活,何况霍常安有一句话说得对,凌息当初建房子给帮忙的村民准备的饭菜异常丰富,这回给银子应该同样大方。
待霍常安赚到银子回来,荣儿买笔墨纸砚的钱就有了。
霍永登一家想得挺美,现实教他们做人。
霍常安顶着大太阳好不容易排到自己。
“姓名?”小萝卜头霍继学被奶奶抓壮丁,按在凳子上负责记录报名的村民。
没办法,村长读过书,村长夫人可没有。
“霍常安。”
头顶传来沉闷的男音。
霍继学这孩子打小就聪明,牢牢记住吴阿奶叮嘱他的话,板起个小脸,一本正经道:“欺负漂亮哥哥的人,我们不要。”
霍常安一贯无甚表情的脸瞬息万变,短暂地沉默后是熊熊怒火,凌息竟然针对他!
凌息害他和大哥决裂,又当着这么多人面羞辱他,简直仗势欺人!
霍继学到底年纪小,眼瞅着霍常安本就黑的脸,一沉再沉,仿佛要提刀杀人,哆哆嗦嗦跳下凳子,大喊:“奶奶!救命啊!常安叔要杀人啦!”
小孩儿尖锐的声音,石破天惊,刹那间令在场所有人的视线聚集到霍常安身上。
霍常安的脸五彩纷呈,怀揣着一肚子气大步流星回家去。
得知霍常安不被允许报名,霍永登夫妻怒火攻心,村里谁去报名都可以,唯独他们家人不行,明摆着告诉全村人,要和他们做对。
欺人太甚!
霍永登有意上门找霍大郎夫夫出气,但家里没人,一家子只能把火憋着,隔天起来,一个个脸上不是冒了痘,就是口腔溃疡。
远在医馆复建的霍琚对此毫不知情,他出乎意料地遇上了一位气度不凡的公子。
秦大夫向他介绍:“说来也巧,岳公子有一味药不易得,恰被你夫郎采到了。”
第84章
几乎是在秦大夫话音落下的瞬间,霍琚便猜到眼前人的身份,面上虽不动声色,心头却是一惊。
此人正是宁王盛弘新,当今皇帝的第六子,宁王外祖父是大将军岳雷霆,与他在外化用的姓氏相同。
霍琚当初的推测没错,在田县令家养伤的贵人不是宁王亲近之人就是宁王本人。
宁王外祖父是一国大将军,宁王自幼跟随外祖父学武,武功不说出神入化,应该也不差,何况此处隶属宁王封地,只是位于边界线上,守卫稍微弱些,怎么想宁王也不该受那么重的伤。
电光火石间,许许多多念头闪过霍琚脑海,看来朝廷内部斗争比他想象中严重。
宁王眯了眯眼,光明正大打量男人,即使衣衫齐整,仍能窥见鼓鼓的肌肉线条,单是坐在原地,周身气势非同凡响,断不似普通农户。
有意思。
“哦,那可真是缘分,在下姓岳,单名一个新,不知兄台尊姓大名?”宁王笑吟吟走近,同霍琚攀谈。
霍琚不动神色地回答:“小人一届泥腿子,担不起岳公子如此客气,小人叫霍大郎。”
“霍兄弟切勿妄自菲薄,我瞧你体格魁梧,气宇轩昂,应当参过军?”宁王打探道。
这点信息并非什么秘密,霍琚无意隐瞒,“岳公子好眼力,小人刚退伍返乡。”
宁王闻言眸光闪了闪,准备细细问询,一位圆脸少年突然钻出来,“不好意思打扰一下,霍大哥该进行复建了。”
“复建?”宁王纳闷儿地看向少年。
柳仲思头回听到这个词汇,是从凌息口中,知晓其中含义后连连点头称赞,自然而然用上了。
“嗯,霍大哥的腿需要每天练习行走,帮助他恢复健康。”
宁王将视线汇聚到霍琚的腿上,方才他进来见霍琚一直坐在椅子上没动弹,以为对方性子倨傲,没想竟是腿部有疾。
霍琚没管他心里打什么算盘,冲他颔首,自己推动轮椅往后院去。
“那是什么!?”宁王震惊无比,他母亲出生于武将世家,他自幼对舞刀弄枪兴趣颇深,外祖父对他极为严格,他性子又皮,没少被外祖父追着打。
少年时因为太皮摔断腿,完全是家常便饭,卧病在床养伤成了他最痛苦的事情,瘸着条腿也要叫下人用轿撵把他抬出去。
他堂堂六皇子,天潢贵胄,居然没享受过如此便利的东西!
宁王表示想不通,隐隐生出一种叫外祖父再把自己腿打断一次,好让他体验一下这新奇玩意儿的恐怖念头。
秦大夫捋捋胡须,乐呵呵道:“那叫轮椅,是霍兄弟家里人给他做的。”
没错,霍琚现在使用的正是经过凌息改良的轮椅,上回凌息给周盐提了相应意见后,周盐和四师兄范佟一起做出了第一个成品,范佟立马换掉曾经笨重的轮椅,使用一段时间后,范佟又细化了一些地方,最终得到现今的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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