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就给婆婆他们带着,那可是她唯一的孙子了,江舒是个不能生的,多宝这身体怕是也要不行了,他们肯定会好好对咱们虎子的!”崔萍越说越癫狂,“等咱们赚了钱,咱们也买酒楼,吃好穿好,让咱们虎子也当少爷!”
朗多贵被她的话说动,两人当天就卖了铺子换了银子,弄了几辆牛车就出了镇,等朗乾过来和他们商量时,早就人去楼空了。
与此同时,陆绛也收到了其他镇递来的消息,说是有的地方发生了暴动,饿狠了的百姓见着吃的就哄抢,死伤不少。
京中也是风波不断,孙晟霖心中不安便日日都来如意斋和江舒说话,大概是从前吃公家饭,江舒想安抚人心时总是沉稳有力量,听的孙晟霖都踏实了不少。
天气越来越热,冰柠檬水和柠檬鸡爪卖的越来越好,馋锅子和烤肉也是手上拿着竹筒,眼看着柠檬要见底儿,樊老大他们也没个动静。
当然江舒并非只是担心货物,只是怕他们路上再出什么意外,外面暴民流窜,不知何时就会窜到齐乡镇了。
孙晟霖说道:“若你俩实在没了银钱,我宅子里还有一些,蒋慕连走时估计是预料到了,给我留了好些银票。”
说起蒋慕连,最近一直都忙着各种事情,江舒都没来得及和他探讨一下这个人,他后世来的,八卦是本体,当下就直接开问了。
孙晟霖咬了咬牙看了一眼旁边坐着剥葡萄的朗山,很明显想和江舒却又碍于有汉子在场不敢真的敞开心扉。
“说便是,你也是男子,怎的这般羞涩?”江舒忍不住有些嫌弃,“快些说,我们二郎嘴巴紧着呢,又不会往外说。”
朗山目光在江舒唇上流连片刻,勾着唇角笑了笑。
孙晟霖确实憋的厉害,便捡着稍微能说的都说了。
无非就是很老套的初遇和相识,蒋慕连幼时漂亮的跟哥儿似的,他甚至把人家胸前的胎记看成了孕痣,打小就扬言要娶人家当正君,渐渐长大才知道是一场误会。
只是他心里乱的很,再加上圣人有意打压,一家便去了府城,而他则是为了躲避说亲避到了镇上。
江舒忍不住啧啧称赞:“你跑什么,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龙阳之好断袖之癖自古便有,何况我们这些哥儿除了有孕痣和男子也并没有太多不同。”
“我也知道……”
他就是知道,所以上次蒋慕连来才没有避着,谁知道对方根本不是特意来看他的!
说笑的间隙便有人来传话了,钱三和放印子钱的虎哥一道来的,江舒就知道是为着什么事了。
这些时日他都没怎么在意郎家的消息,看这样子是有了新的进展了。
虎哥恭敬弯了弯腰:“几位东家,朗多宝把房子卖了,还借了些银子把钱还上了。”
“根据看着朗多贵的人说,他们夫妻二人卖了铺子带着粮食南下了,据说……可能是去了有灾情的地方。”钱三也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全盘托出。
朗山听的神情微动,孙晟霖起身告辞:“我也去外面转转,明儿我再过来,你们两个跟我来吧。”
等厢房里的人全部离开,江舒转身就抱住了朗山,因为体型问题,依旧像是被对方抱在怀里。
“虽然这般做大抵有些晚。”
江舒双手攀着他的肩膀,抬头在他眉心落下轻柔的吻,不含任何情.欲。
他没有将书看完,不知道原来作者寥寥几笔带过的朗山的幼时人生有多艰难,他依稀能想象到一个七八岁的孩童下地务农,蚂蟥爬了满腿也不觉得疼,也能想象半大的少年吃不饱穿不暖对着几条烤黄鳝狼吞虎咽的模样。
这样的经历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朗山,细腻又体贴。
“以后都会好起来的,我们要去府城要去京中,以后再也不会有这些糟心的事情了。”江舒低声说着。
“无碍,我只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何事。”朗山说着还拍了拍江舒的后背安抚他。
明明就是随随便便的一句疑问,反倒惹得江舒鼻尖酸涩。
能做错什么呢?
害朗崔氏大出血差点救不活也不是他刻意为之,可即便如此他一出生就成了原罪,成了朗家人人喊打的一号人物,把他视为带来灾难的凶神。
这一切哪有什么公平可言呢?
江舒轻笑:“怎会?二郎没有做错任何事,错的都是旁人,他们欺负我们无依无靠,所以人总是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朗家卖了房子勉强换了些银子,还到处跟人说朗多贵是去外地做生意,届时肯发达会念着他们的好,才挨家挨户借了些银子还了虎哥。
只是如此一来他们便无田无地无房,只能搬去村西北最远的一间茅草屋里,四口人都这么住着,虎子倒是第一个不答应了。
在他看来就是爷奶为了不成器的小叔才让他住在破茅草屋里,所以他偷偷换了给朗多宝的药,最好永远都别好起来,在草席上躺一辈子才好!
于是朗多宝的病越来越严重,不管郎中如何给他看就是好不起来,朗乾一人照顾三个,最终还是选择不治了,朗崔氏本就出气多进气少,治了也是白治。
没几天的功夫,朗崔氏便去世了。
“虎子…你去镇上找你二叔,让他给你银子…就说你奶死了……”
朗多宝躺在床上一副油尽灯枯之象,还不忘指使虎子去镇上找靠山,若是朗山能拿银子给他们,他说不定还能在死前吃上几口热乎饭。
虎子不敢耽搁,听了这话趁朗乾伤心时就跑出去了,只是他从前很少来镇上,也不识字,并不知道如意斋在哪,他只能见着人就扯着问。
一癞子上前搭话道:“我知道,你跟我来吧。”
“虎子去哪了?”朗乾问朗多宝,“见着他吗?”
朗多宝躺在床上嗬嗬笑着,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又像是破旧不堪的风箱,他不说话只是笑,直到他脸上重重挨了一巴掌,才把自己骗虎子去镇上的事告诉朗乾。
朗乾连打他的心思都没有了,立刻扭头就去了镇上,已经几个时辰过去了,若是被人牙子给发卖到别的地方,那就是想找都找不回了。
他一进镇上就追着人问,但那样一个小孩实在不起眼,镇上孩子多,转身就没人记得他了。
朗乾心如死灰,要是被大房知道他们唯一的儿子没了,怕是回来了要不认他这个爹,思来想去他决定去找朗山,请他们帮忙。
“山子,爹这一辈子没求你做过什么事,你帮爹找找你那侄子成不?他被朗多宝那个畜生哄到镇上找你了,说不定已经被人牙子给发卖了!”
江舒眉心紧蹙,他确实厌恶朗家,虎子也着实不讨人喜欢,可到底是个孩子,七八岁的孩子能知道什么,还不是看长辈说什么就跟着说。
何况,祸不及后代,若是虎子真出事二郎怕是也要愧疚。
他便表示道:“我稍后就让人去牙人那里问问,您先去楼下后院里坐会吧。”
江舒看向宋春:“春哥儿带我公公去后院,看他这模样还没吃饭,做些送过去吧。”
朗山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在去找牙人的路上一直紧紧拉着江舒的手,温热的掌心已经出了汗也不知。
牙人平日里本就忙的厉害,再加上确实因为有些人家庄稼不景气便卖孩子,看到癞子送来的孩子便也没有多想,只问了些情况便把人收着了。
只是这孩子大概是遭了罪,浑身被打的没一处好地方,但还能活。
因此当江舒他们找上门时,他正让大夫给他瞧呢。
“两位东家怎么过来了,可是要买人?”牙人问道。
“是这样的,不知今日有没有卖到您这一个孩子,他是我二郎大哥的儿子,自己悄悄跑到镇上了,我公公来找人才知道不见了。”
牙人一愣:“你别说还真有。”
虎子被打的厉害,牙人见他能活自然要治,治些皮肉伤才多少银子,等长大些卖个好价钱才是真的赚,他只是没想到自己竟阴差阳错的承了江舒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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