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医被沉水背着进了府,脚不沾地的就去了江舒住的院子里,连歇口气的机会都没有直接把了脉。
他微微蹙眉:“夫郎气血攻心,心神不安,加之体虚寒气更是无孔不入,此次高热来势汹汹,稍有不慎可能要烧坏……”
“请您再说详细些!”江锦然想来沉静如玉的脸上都因着着急蒙了一层汗湿。
大夫叹了口气:“喉咙烧灼的厉害,怕是有段时日不能说话了,若是傍晚之前可以降温那对头部自是没有伤害,否则怕是要变成痴儿。”
“那如何医治?”
“老夫会加重药剂,尽快助夫郎降□□热,用烧酒擦拭几次身子。”
“绿竹跟着取药!”
朗山得知消息立刻从军营感赶回府上,进屋就瞧见红袖要给他宽衣,他哑声:“出去,我来。”
下人们自是不敢违抗,红袖忙带着人全都出去了。
朗山面色冷凝,将烧酒倒到布上,稍微用力帮江舒擦拭着,不消片刻未着寸缕的酮体红的更加厉害。
他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时不时就要探探他的体温,朗山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那些话,总会温声细语的人,要变得不能说话。
真残忍。
江舒额头放着的冷布没一会就要浸在冷水里泡泡再放上,没一会的功夫就要换一盆冷水。
朗山一言不发的照顾着他。
日渐西斜。
已经到了大夫说的时辰,江舒周身的热度依旧不曾降下去,朗山肉眼可的慌了起来。
恰巧,此时孙晟霖携蒋慕连前来。
蒋慕连道:“城外有一清泉,四季常冷,你可带他去那边试试,我带你们去。”
让红袖和江府的人知会一声,朗山便带着江舒上了蒋慕连的马车,孙晟霖则是在江府帮忙收拾一些衣物,而后也匆匆跟了去。
如今二月中,天气还不曾暖和起来,蒋慕连所说的冷泉竟不曾结冰,朗山以为是水温过高,没想到却冷的骨头缝都跟着疼。
江舒是哥儿,蒋慕连自然不能在此处瞧着,他示意车夫将马车带远一些,便只留他们二人在此处。
冷泉刺骨,朗山刚下水就有些难耐,可江舒身上却是一片滚烫,他将人抱在怀里浸泡着,本就因为高热畏寒的人更是往他怀里钻,暖和的像个小火炉。
江舒觉得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一会梦见前世的事,一会又梦见原主要赶他离开,甚至还有许多人要拉拽他把他带走,就连朗山看向他时眼底都是冰冷和嫌恶。
我不走……
没有人要我了。
他一直念叨着不走,他已经被父母亲朋抛弃了,他没有亲人了。
“江舒?”朗山冻的面色发青,肢体都有些使不上力,只能听到他呢喃说着什么,“夫郎。”
“我不走,你别赶我。”江舒死死揪着他腰间的衣服,梦里的他哭天喊地,实际上只有几声微弱的嘤咛声,拼凑不出整齐的字句。
朗山就知道,那大夫说的怕是没错。
泡了半个时辰,孙晟霖带着衣物和大夫匆匆赶来,许是浸泡冷水有效果,江舒身上的热意消退了很多。
大夫松了口气:“夫郎情况并不凶险,喝几贴药便能彻底消散热意,只是喉咙还是伤到了,只是暂时郎君不必惊慌。”
江舒是在三天后醒来的,是被自己喉咙里的甜苦交错给恶心醒的。
撑着酸软的身子趴在床边好好吐了一番,刚要叫人就发现朗山趴在床边睡的正熟,他抿了抿唇将旁边的衣物盖在他身上。
“主子您醒了!”红袖眼睛都瞪大了,她忙要叫醒朗山,却被江舒给制止了。
江舒露出苍白的笑,张嘴试了半天都不曾发出一个音节,他惊慌失色看向红袖,用动作询问对方这是怎么回事。
红袖低声道:“大夫说您是高热伤到了喉咙,要好生养着,过段时日便会好。”
江舒这才松了口气又看向朗山。
红袖面色纠结,朗山曾叮嘱她们不许任何人告诉江舒退热的事,她如今自然也不会说,便扯了个由头:“郎君这些日子亲自照顾您很是劳累,您如今醒了该让他高兴高兴。”
江舒垂眸看着男人露着的半张侧脸,清晰的轮廓,高挺的鼻梁,是一张能保家卫国的硬汉脸。
他低低舒了口气,是他魔怔了。
朗山睡着,突然觉得有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上,他下意识睁开眼,就对上一张还有些苍白的笑脸。
他慌忙起身握着他肩头上下打量着,见他真的没事这才像是失而复得一般将人揽在怀中。
“我还想着,若是今日你都不醒,就去寺庙里磕头。”朗山将头埋在他颈肩处。
是一个很委屈的姿势,江舒心疼的眼泪都攒了泪,他家二郎不信神明不拜佛,如今反倒是说出要去给各路神明磕头的话,叫江舒如何不难过。
他轻轻拍打着对方的后背,即便一言不发也能让朗山感觉到真实。
他以后再也不会遇到这样的人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江舒的高热反复无常,一直到开春才彻底好起来,只是喉咙伤着,依旧不能说话。
江凤年已经领了兵符,重新穿上铠甲,带着他的数十万将士势必要一举拿下边地,而在临行前,试图在军营里下药的王虎则是直接被军法处置了。
这一次,无人敢再多说什么。
江舒不会手语,许久不握毛笔也生疏了很多,但他还是写了封家书给朗山,并告知对方闲暇时定要来信。
“你等我。”朗山紧紧拥着他,不管为了什么,他都一定会活着回来。
江舒朝他微微一笑,而后便看着他骑马追上了大军。
他愣愣想着,意中人大概就是这个样子,骑马的姿势都非常帅。
粮草要比军队先到达战场,江舒一顿都不想朗山饿着,购买的粮草都是比较精贵的粮食。
边地部落众多,此时合力反抗,天启一时半刻自是讨不到什么好处,何况究根结底江凤年已老,再也不是几十年前意气风发的少见将军。
京中倒是并没有什么不同,江舒不能说话,便每日都跟着奶团儿一起练字,兴致来了就要江御教教自己作画,总要让自己的注意力分散一些。
他将用炭笔画的奶团儿送给对方,旁边还写着“赠朗清语”。
“爹爹给我的?”奶团儿惊喜万分,“爹爹画的好漂亮,为何突然送宝贝奶团儿画?”
江舒微微想了想,写道:
【给奶团儿宝贝的小礼物,以后每年生辰都送你】
今年开春诸事繁多,朗山一走,江舒心都跟着飘了,能顾及的事就更少了,等他反应过来奶团儿的生辰时已经晚了,没有准备像样的礼物,合该日后要补偿。
奶团儿却是不在意:“表哥哥说心意最重要,我知爹爹疼我,我也和爹爹一样想父亲。”
自生辰后就满四岁了,奶团儿言语间便再不曾想从前那样喊朗山,江舒不想让他太懂事,可时代造就,四岁的孩童注定早慧。
江舒轻轻捏捏他脸蛋没再多说。
赵景乾大概也知道这件事做的恶心人,特意私访了江府,他并不否认自己有算计的意味在里面,但他身为圣人总要有多方面的打算。
“希望你能理解我。”
江舒神色淡然,他如今理解与否已经不重要了,他只是突然觉得很难过,替晟安不平。
【你能对着我心平气和,为何那日看晟安时字句不朝堂事?你可知,那日你去,他是真心希望你能好生关心他的。】
否则孙晟安不会那般在意,临走前都在难过。
赵景乾沉默片刻,声音很低:“我以为他不会离开,我以为他说那些是真的原谅我了。”
他那时还想着,等他手头的事放一放就好好和晟安聊聊,他想离京就去,想看江湖就看。
江舒确实能理解赵景乾的想法,从前他是皇子,可以考虑儿女私情,可他后来成为圣人,心中就要以家国为重。
所以自古以来绿瓦红墙困住的都是多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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