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未读过书,都是我家二郎时常教导,他幼时上过学堂,只是……”江舒欲言又止,恰到好处的转了话题,“大人吃的好,以后常来就是。”
陆绛却在他的欲言又止里听出不少无奈和心酸,从多味馆离开就吩咐手下的人去查一查朗山的事,看到那些消息再联想到江舒的学问都是朗山所教,忍不住直呼世道不公,耽误了那么个好学问的有才人。
夜深露重,两人族着牛车回去,还未走到家门口就看见大门前一片火光,人影攒动。
“二郎快去看看。”江舒把铜板给了车夫也急忙赶了过去,就瞧见朗家带着村长,还有隔壁的杨婶子都在。
他立刻想到了白天的事,还以为朗家得了教训会长些记性,没想到竟是记吃不记打的。
朗山虎着脸看着他们:“你们做什么?”
“我听说你还在镇上对你娘不尊重,这可是不孝的重罪!你怎么能受了你夫郎的撺掇做出这般要命的事?”
村长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指责,他甚至连看都没看江舒一眼,皱着眉说着:“舒哥儿不是个好的,若是再有这样的事,你怕是只能休弃他了!再有你都在镇上开了吃食店,这般赚钱也该补贴家里了。”
若说一开始江舒不知道村长这般向着朗家的原因,那么听完最后一句就彻底明白了。
乡下人家,一日两餐,光是活着就已经十分不易,而他们向往的衣食无忧的生活,江舒和朗山动动手就能过好,怎能不羡慕嫉妒?
无非就是,可以过的好,却不能比他们过得好。
张顺娘听了这话有些不赞同:“哪有分家的二弟补贴没分家的大哥的?再说了人山小子有本事赚钱,没本事的眼馋那个做什么?”
村里都知道张顺和刘宗在给朗山家做事,甚至还买了仆人,这可是镇上老爷的派头呢!
“村长,叫你一声村长是见你岁数大是长辈,可不代表你有资格管我朗山的事,我家舒哥儿连县令大人都夸奖,还轮不到你置喙。”朗山看向朗多宝,“你忘记我跟你说的话了?你要是再生事,我就让县令夺了你的童生!”
“二哥!都是娘让我这样做的!还有大哥和大嫂挑拨,真的不关我的事!”朗多宝是真的不敢,他很宝贝自己的童生功名,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本事考秀才。
李长福又惊又怒,可既然提到了县令,他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瞧着朗山那般维护江舒,他也只能唉声叹气。
江舒浅淡的目光落在李长福身上,语气淡然却深长:“村长岁数大了,做了很多年里正辛苦了。”
“你什么意思?”李长福警惕的看着他,话里的深沉意味让他不得不提起一颗心。
“没什么意思,天寒地冻诸位还是早些回家的好,这个时节都未下雪,不知是不是上天有眼要惩治一些做了坏事的人。”江舒懒得再和他们攀谈。
他不欲做那种攀炎附势之人,可在这镇上县令就是最大的官,就是天。
朗山冷眼看着这些人:“都滚!别逼我动手!”
朗家哪里还敢耽搁,灰溜溜的来灰溜溜的跑了,就连村长听着朗山那些话都心里不舒服,何况是看热闹的人。
张顺娘和刘宗娘以及杨婶子却留了下来,三个人跟着进了院子,看着到处都打点的不错才松了口气。
张顺娘说道:“以后别让顺子提前回来了,他收了工钱就该好好做事,哪有成日里往回带的规矩!”
“是,阿宗也跟我说了,不用刻意照顾他们。”刘程氏小声说道。
“以后有的忙,到时候肯定不会让他们回来这么早了,婶子们赶紧回去休息吧,天冷的厉害别冻坏了。”江舒知晓她们好心,也一应接下。
杨婶子站在院里迟迟不肯走,为难又羞耻的看着江舒,他柔声安慰:“婶子有话直说就是,可是家里银子不够使?”
“不是……舒哥儿你是个好的,就是我家那三小子,早些年被人断了手指,一直没娶上媳妇,我就是想问问你店里还招不招活计?扫地也行!”杨婶子音色里带着哽咽,她也实在是没办法了才腆着脸过来说这个。
江舒轻笑:“我当是什么,店里确实少个洗完扫地的,三哥若是愿意帮忙,明日让他跟顺子一同去镇上就好。”
能帮一就帮,何况他也是知道那个“三小子”的,都是可怜人。
杨婶连连道谢,连不要工钱只管饭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这副样子给谁看?这不是拿准了夫郎不会拒绝吗?”于水愤愤的朝杨从丢下一句话回了屋里。
杨从憨憨摸了摸头,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第36章 “账房先生,准备新吃食”
杨婶子家有三个儿子, 老大杨虎,老二杨龙,老三杨守, 倒不是说杨家不喜欢这个老三, 反而是太喜欢才希望能守在他们身边,没想到却因为被地痞流氓找麻烦,好好的一双写字的手竟没了根手指。
这对一个书生来说简直比要了他的命还重要,于是便一蹶不振,成日里只知道在家闷着不与人交谈。
江舒觉得他可能是自闭症或者忧郁症了,因此杨婶子找他的时候他并没有拒绝,人总要有个往前爬的契机。
多样馆生意火爆, 多数常常来吃的人都是镇上的富户或是开着小铺子的小康人家,而那些鲜少来的客人吃一次也够回味许久了。
杨守是跟着张顺来的,他其实并不想来这里打杂, 他的心里还是渴望读书的, 但他也知道,他这一辈子都拿不起笔杆子, 无法往上考了。
即便如此,在看到多样馆座无虚席门庭若市, 他还是觉得惊讶。
“咱们进去吧。”张顺带着他一路往前, 看见眼熟的客人还会笑着招呼几句,那模样简直够神气的。
江舒在后院琢磨着新的营销方式,张顺问过朗山便去后院找他了。
张顺:“舒哥,杨守来了。”
“来啦?先坐那边,我琢磨点事情。”
他在思考“会员制度”, 各种折扣都是营销手段和策略, 只要能深入人心让客人觉得有利可图, 那生意自然会更上一层楼。
店里的吃食随便点几个都能超过一百文,所以之后可以记两本账,一本是店内的正常账目,另一本则根据消费金额来选定会员,从而拿到相对应的折扣,满减活动也是要积极的做起来。
可以像优惠券那样给会员们专属的标志物,设置积分兑现,不同等级的积分就能兑到一些小东西,当然不管是什么东西,对任何人来说只要不花钱就都是好东西。
江舒捏着炭笔的手松了松,他种笔可没有现在的碳素笔好用,捏这么一会拇指都要抽筋了。
他将纸张收好,这才看向杨守,是他想象中的样子——苍白无力,双目无光,典型长时间不出门见太阳的模样,但抑郁还算不上,顶多就是忧郁了。
“早上过来吃饭了吗?”江舒微笑掩饰尴尬,全世界通用的打招呼用语就是好使,拉近关系表达关心。
“不用这般客气,我是来做工的。”杨守声音细小无力,一副不愿多攀谈的样子。
江舒点点头:“你是来做工,可也得你心甘情愿,否则你心不甘情不愿,做事不稳妥,岂不是给我添麻烦。”
“可你明知我是不愿来的,又何必跟我多费口舌。”杨守不懂,他这样的一看就是被迫才出来,他哪有心思做工。
“你的意思是,你宁愿在家里无所事事,任由父母兄长为你劳心劳力?还是说等往后父母驾鹤西去让兄长拖家带口的照顾你?这便是你愿意做的事?”
江舒本不用这么大费口舌,但杨守先前是童生,说明他是有一定能力的,镇上的童生很多,秀才也有,举人几年也就那么一两个。
虽然杨守不能参加殿试,但秀才也是可以努力的,何况……他真的不想每天都站在柜桌前算账!
杨守说不出话,那也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我……不想这样,也不想洗碗打杂。”因为对他已经残疾的手来说无异于是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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