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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完合同,添置东西搬箱子的事贺堇不再参与,只在下午贺俞去驾校报名时顶着困意跟着去看了一眼。
被树影筛滤过的杂色贴覆在车窗, 折射出昳丽的光彩。
傅容介停车等待红灯,整理腕表的间隙, 偏过眼眸朝副驾驶投过视线。
浮游的午后暖光薄薄一层铺洒下来, 映亮了贺堇的侧颊, 皮肤上细小的绒毛清晰可察。
在闭眼小憩。
似乎很容易在车厢里睡着。
眼见着那双眼睛掀开来,睫毛扑闪, 他才收回了目光。
“那晚聚餐的几个人想约我们晚上聚聚, 说只当作校友相处,顺便庆祝我新上任的事。”傅容介开口, 语调重又恢复了冷淡疏远。
贺堇抬眸, 有点意外, “谁提的?”
居然真的直接找傅容介约了么?
“冯晖。”傅容介说。
贺堇有点惊奇冯晖的胆子比他想象的大, 毕竟平时看着闷不做声的, 一边问:“你同意了?”
“同意的话就早告诉你了。”傅容介松开刹车, 继续往前开。
“冯晖来找过我几次。”傅容介又说。
贺堇不明所以, 只挑眉瞧着他。
“说关心我,怕我压力大。”傅容介低声哼笑。
“那他还挺乐于助人。”贺堇不咸不淡地笑,依旧有些困乏。
“真这么想?”
“嗯?”
“怎么没见你来找过我?”
“向你表达关心的人够多了,听久了不会腻吗?”贺堇乱扯着话,故意文不对题。
傅容介倒乐意跟他周旋,“那看来我得先把这些多管别人闲事的给辞了,没人对我说这些话的时候,你就愿意对我说了?”
“……学弟。”
“?”傅容介做出洗耳恭听的乖顺模样。
贺堇深吸一口气,“你把他们都辞退了,没人干活,我得加班到猝死!你觉得这样我还能有时间跟你说这话?”
傅容介听完滞了下,难得笑地停不住声,一时乐不可支。
车后排的贺俞听得满脸问号,探身过来问:“笑什么,什么上任辞退?你们在讲什么?”
贺堇想起他还不知道傅容介现在成了他上司这回事,也不想多解释,闷闷地闭了嘴。
贺俞实在不喜欢这种插不进话的情况,尤其他哥现在理傅容介不理他。
虽然不知晓原因,但不妨碍他在心里给傅容介扣掉刚刚加的厨艺分。
一些没意义的心理活动之后,才重新低头摆弄手机,戳着键回复消息。
车头转向驶入一条林木茂盛的路,光线暗下来,傅容介才开口,“公司制度变革会调整一些岗位。但在招人了,别着急。七月初校招的应届生也会进来一批,不会缺人。”
贺堇转过脸,明白过来他是指有裁剪掉一些人的想法。
但他没说话。
傅容介看他的状态,也知道他现在的工作状况,恐怕这几天不比他轻松多少。
他臂弯伸展,缓缓转动方向盘,开进一家驾校大门,“这个项目结束之后会给你假……而且下周有几天你可以放松放松。”
贺堇不解其意,“什么意思?”
傅容介的目光从他清晰瘦削的下颌骨扫过去,又撤回了视线。
他停好车,引着人往报名大厅里去,转身和贺俞说:“我有朋友是在这报的名,教练人都很好,一直挂都没事,只要你不骂教练教练就不会骂你……你先进去拿张表把名报了。”
“说什么一直挂,我肯定一次过!”贺俞不满地看看他,又瞅瞅懒怠动弹的亲哥,只得先抬步往里走。
傅容介慢下步子,等贺堇走到身边,才说:“你们在做的那个项目有个合作要谈,预计下周四要去滨城出差两天。”
贺堇有些诧异地看过来,“你是指,我去?”
傅容介颔首道:“周经理病发的急,还得留院观察,对这个项目比较熟的目前应该就只有你和老乔,到时候我也会去。”
贺堇没什么异议地点点头。
“到时候我们可以周日回来。”傅容介说。
驾校人少树多,幽静清凉,贺堇也静了心,“你想在那玩两天?”
“你不想去吹吹海风看看景?”傅容介目光从眼睫下垂落,手指蜷曲了一下伸过来,想牵人。
“哥!我填好了!”大厅里贺俞回头喊了一声。
贺俞正趴着前台桌面,撑着胳膊。
他骨架大,偏偏怎么都吃不胖,身形清秀劲健,脖颈耳垂上丁零当啷的配饰耀眼,却也没夺过少年的风采。
贺堇看过去,油然生起一点对自家孩子的自豪感。
“走吧。”他说。
贺堇没有留意傅容介的动作,信步走进报名大厅,将半握的手指随意抄进了兜里。
傅容介很快地敛下眸光,跟着进了大门。
贺俞看人进来才搁下手中的笔,落在桌面清脆的一声响。
负责接待的人亲切地和他说,教练在二楼休息室,说完就要带着人往一楼楼梯口走。
驾校的流程简单明了,接待的女生弯着眼睛说等交完费就可以帮他报名科目一的考试,一边朝贺俞后方两人多打量了两眼。
“两位……也打算报名吗?”女生小声问。
贺堇摇头,眼神示意贺俞,“陪他来的。”
女生一闪而逝的神情里有些失望,又换了话题问:“是朋友介绍来的吗?”
贺堇模样疏懒地点着脑袋。
傅容介回了声:“对。”
女生找着了话题,接着问:“那位朋友的教练是哪位?我可以安排看看能不能让同一个教练教。”
一般朋友介绍去驾校的,对自己的教练满意度都很高,经常出现一个推荐一个,最后由一位教练断断续续教完了一整个小区的同年龄段的事。
傅容介正要说话,二楼楼梯口由上而下由远及近地传来哀怨声。
那声音清新柔润,只是此刻充斥着满满的丧气。
贺堇下意识地抬头,就瞧见一个眼熟的人。
“再让我歇一会儿吧叔,外面热死了!”兰琮拖着步子不情不愿地在楼梯口磨蹭。
“你都歇一小时了!后天就考试了你能不能抓点紧!科三再挂第三次,你就得等开学再来考,麻不麻烦你说么……”胡教练是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看着有五十岁出头,说话带着浓重的京腔。
“开车太容易紧张了,我还没有缓过来,我就在这背背路线图,晚上再去练!”兰琮跟他轴着胳膊,死活不想下去。
“你那当然紧张,要不是我在一边踩刹车,你车速都要飙到80了!还晚上练,晚上路上车多,你敢练别人不敢开啊!”胡教练无奈开口。
身边这个好吃懒做的要换成是他儿子,他早一巴掌糊上去了。
女生看见他们争执,尴尬地回头朝贺俞几人笑笑,连忙小跑两步上楼,“胡教练!”
那边争执停了,胡教练居高临下,拿小眼觑着台阶上几个,点头应声,“没事,我带学员出去练车……嗯,这一批就他没过了。”
兰琮戳他腰子,“能不能小点声啊叔,别老说没过。”
兰琮说完,才将目光挪移到楼梯处。
他刚动手又动口的,脸上争得有点热,瞧清楚来的人里有谁后,上挑的凤目眼角微翘,整个人轻巧地往下跑,“哥!”
贺俞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奔过来的人,又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身后的傅容介。
那人和贺堇一前一后一左一右,交错而立,手肘处的衣料褶皱紧密贴合。
“这是你弟?”贺俞问。
但问完他就觉出不对劲了。
他不脸盲,记性也不算差,尤其兰琮的辨识度颇高。
贺俞恍惚一会儿就记起来了,但想起来的一些事迹很模糊。
毕竟他和兰琮也只在初中时见过几回。
“是发小。”傅容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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