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他下楼前明明已经关上灯好久了,不明白为什么梁北林还在。
两人沉默许久之后,梁北林伸出手臂,缓慢地将程殊楠抱在怀里。程殊楠没有挣扎,额头抵在梁北林胸口,原本停住的眼泪又涌出来。
月亮挂在天上,很亮,冬天的街道冷寂幽长。
经历的事多了,三五年的日子仿佛拉长到一生。
这一刻他们谁都没说话。程殊楠过去遭遇的种种痛苦,除了梁北林,再无人知晓。而同样的,梁北林少年时期的磨难和如今心底的煎熬,除了程殊楠,也再无人感同身受。
这是两人时隔三年的第一个拥抱,不是虚幻,没有强求,是属于梁北林的,也是程殊楠的。
真实的触感从掌心、手臂传递到心脏,梁北林只想时光永远定格在这一刻。可是不行,程殊楠在哭,哭得让人心碎。
“安安……还有我。”
梁北林心脏收紧:“是,可是我的小楠却谁也没有。”
“最难过的时候,我只想着也有人能对我说别害怕,说会永远陪着我……我要的多吗?为什么……”
程殊楠断断续续地说着。那些压抑在旧岁月里太久的委屈和情绪,并不会因为时间过去,就真的消散了。在某个心神放松的间隙里,它会突然跑出来,积酿了太久味道变得更加酸苦。
梁北林将大衣扣子解开,将程殊楠裹在怀里,低头用力吻他的头发。
“对不起,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对不起,对不起,小楠……”梁北林心疼到想把程殊楠揉进自己身体里,好好保护起来,用血肉用心脏滋养他。
“都是我的错,我会陪着你,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害怕,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在你身边。”
“你什么都会有的,有安安,有爱人,有很多朋友,过生日有很多礼物,有自己喜欢的工作,有自己的学业和成就,有很多花不完的钱和快乐。”
梁北林絮絮说着,程殊楠依然埋在他怀里,哭累了,眼睛没什么焦点,也不知道听不听得进去。
W国遭遇绑架时梁北林说的那句“我是他男朋友”只是应急,程殊楠不会当真。他们的关系将来何去何从,如今已不是程殊楠一个人就能决定的。
他们相安无事了这么久,梁北林从未提过重新开始,但他行动如一,姿态恳切,已将自己悄无声息地融进程殊楠的日子里。
程殊楠想,他许下的新年愿望——要开开心心地过日子——以后怕是撇不开梁北林了。
他哭了一会儿又开始发愣,擦擦脸上的眼泪,全都蹭到梁北林大衣上。
然后闷闷地说:“人怎么能这么贪心。”
“能的。”梁北林又将他抱紧了些,“你要什么都可以,小楠,只要我能办到的,都给你。”
第73章 那是我家司机
程殊楠哭了一场,状态反而好了很多。
第二天梁北林来得早,程殊楠已经和程安安在研究域华的招生政策和校园环境。两人都穿得整齐,坐在餐桌旁对着电脑商量,程安安扎了个丸子头,看着斗志昂扬。
梁北林脸上不自觉带着笑意,提着食材进厨房前说:“今天做红豆芋头汤。”
程殊楠头没抬,隔空挥挥手,表示知道了。
在这个很平常的一天,程殊楠做了一个重要决定。
将工作室迁到域市有多方面的考量。程安安要落户上学,域市教育资源无疑是云城这种小城市比不了的,不只有域华这样的顶尖私校,大学也鳞次栉比。而且程安安从小在域市长大,对那里的环境更熟悉。同时程殊楠也想回Y大修完学业,能毕业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
再者,自从梁北林一通操作获得市里的文化产业扶持资金后,安可工作室一发不可收拾,程殊楠作为新兴文化产业代表参加过几次官方活动,再加上他在网上热度很高,导致工作室的单子越来越多,很多业务开始向周边省市拓展。域市交通便利,机会更多,比蜗居云城更有益于工作室发展。
尽管有无数个理由让他回去,但重回域市还是需要勇气。
不过程殊楠已经彻底想通了,人不能永远囿于过去,躲避过去,迎面而上是一种生活态度。即便是腐烂的淤泥下,也能开出花来。
他既已做好决定,早饭时在餐桌上便告诉了梁北林。梁北林看起来没有太明显的情绪,很自然地说“好”。然后又补上一句,“反正你在哪里,我跟着就是。”
这是梁北林第一次明确说出自己追随的态度,直白到程殊楠一口芋头堵在喉咙里。他喝了一大口水,拿纸巾擦擦嘴,眼神躲闪了一下,没接话。
之后的一个月,程殊楠在域市和云城两头跑。他先是给安安办理入学手续,又给自己办复学手续,同时还要找住的地方,忙得团团转。
梁北林试探着提过可以住到原先的房子里,程殊楠没理,梁北林便把剩下的话噎回去了。他不干涉程殊楠的决定,只是跟着四处跑。
面对域市的高房价,程殊楠没犹豫,赶在春节前,将自己那笔一直不敢动的教育基金取出来,全款买了一套靠近Y大的房子。工作室也定在附近商圈一处办公楼里,只等节后正式搬迁。
至于春节在哪里过的问题,程殊楠征求过程安安的意见,最终决定留在云城。
云城的热闹和质朴让程殊楠不舍得走,这或许是他在这里最后一段日子了。过了年,程安安要开学,他也有的忙,不如在这座收留他给足他快乐的小城里再懒散一回。
程殊楠给店里唯二的员工放了假,柳米欢呼雀跃地带着行李回老家了,梁北林却没走,每天气定神闲来上班。
程殊楠早在放假第一天看到梁北林继续出现在店里时,就严肃声明:“我没有三倍工资给员工发。”
程殊楠说完这句话,梁北林看起来很高兴:“嗯,员工自愿加班。”
他加重了“员工”二字的语气,显然得到程殊楠的承认比三倍工资重要得多。程殊楠这会儿回过味来,恨自己笨蛋,又被梁北林钻了空子。
按照梁北林的说法,要提前30个工作日书面提出辞退通知。原本程殊楠自己起草了一份,后来两人一起去W国耽搁许久,这事就搁置了。
回来之后程殊楠提过一次,彼时梁北林正在平板上画图。听到程殊楠的话之后,他顿了顿,站起来走去门口,将刚才卸在外面还没来及收拾的货箱往里搬。
他那时候还吊着绷带,左手不能使力,只有右手能用,姿势也别别扭扭——右臂整个搂住箱子,夹在腰间,下巴搁在上面固定,弯着腰疾走两步,然后放在货架上。
程殊楠让他停下,他也不听。程殊楠也要搬,他还不让。两三趟下来,脸上衣服上全是脏的。
这时候有老顾客进门,看到这个场景吃了一惊:“小梁骨折了还搬货呢!”
程殊楠感觉自己特别像十恶不赦的资本家,员工都残了,还这样压榨人家,脸上就有点讪讪的。
梁北林接话道:“没事,箱子很轻。”
等全部搬完,梁北林洗了手脸,那顾客也走了,他继续坐下画图,程殊楠撇撇嘴,辞退的话没再说出口。
反正腿长在梁北林身上,他不走谁也赶不动,这人可比隔壁吵架的邻居难对付。后来程殊楠不想欠他,干脆以工作室名义和他签了正式合同。梁北林从实习生转为正式员工,工资涨到四千五,五险一金,每月休四天。
梁北林之前不热衷过节,今年却事无巨细地参与。程殊楠找了一天开着面包车去采购,梁北林坐在副驾驶座,从口袋里掏出张小纸条看。
程安安从后面凑过来,也跟着看。她现在不像之前那么怕梁北林了,偶尔叫声梁叔,能说两句话,梁北林都是很认真地回应,从不因为程安安是小孩子就敷衍。
看着这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全是过年用的东西,最后几行字虽然潦草,但程安安认出来,是几个手办的名字。
这些昂贵的手办云城当然是没有的,要从国外订购,程安安知道这是买给小叔的,可这里面也有她喜欢的。她有些惊喜,又拿不准是不是送给自己的,一时忍不住想要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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