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都笑了。
“不过本科也好啊,”老板说,“你没去念吗?”
“念了一年,觉得没什么意思,干脆出来打工算了。”
几人多少知道一点他家里的事。小禾父亲是在四十来岁的时候得遗传罕见病去世的,爷爷也差不多这年纪走的。
母亲改嫁后,家里就剩个奶奶,好在老人家身体还算不错,平时就种种小菜,和村里老姐妹们聊聊天、打点小牌,并不叫小禾操心。
这事再说下去多少有些沉重,于是袁俏缓和气氛道:“打工也挺好的啊,至少经济自由了,不用天天待在家里被我妈骂。”
“那确实是,我一回家我奶也可能唠叨了。”
老板忽然又看向秋池:“对了小秋,你今年多大了来着?”
“二十九了。”
“有在处朋友吗?”
秋池有些愣神:“没……”
“那正好,大哥这儿给你介绍个对象,保证配得上你。”
袁俏反应最快,脱口就问:“谁啊?我认识吗?”
老板神神秘秘地说:“不是咱家的。反正还挺漂亮的一个女孩,也是Beta,估计跟小秋同岁,在咱这县城开了家果切店,听说最近还要开连锁了,真是挺有能力的一个姑娘。”
“什么时候你俩约见面,我给你放个假,带薪假,够仗义吧!”
秋池忙拒绝道:“还是不了吧,人家条件这么好……”
“你也不差啊,”老板说,“人也不缺钱,就想找个好好过日子的。”
袁俏刚想也说点什么,突然注意到小禾脸上的笑忽然没有了,不过很快他又笑着说:“老板你偏心吧?我今年也二十八了,在你店里都干五六年了,也没见你给我介绍一个对象。”
以她敏锐的直觉,那笑容绝对有些刻意。
“我可没偏心,人姑娘指名道姓地要小秋,我就是个帮忙传话的。”
任钰禾闻言悄悄看了眼秋池,没说话。
“说好了啊,”老板接着说,“过阵子找个时间让你们小秋店长休个假,和人家姑娘好好见见面,说不定再过不久咱们也能喝上喜酒了呢?”
第57章
傅向隅是今年七月底被调回首都的。
媒体没宣扬,他回来的消息只有零星几个熟人知道。几人中秦蔚是最早知道的,他姑上个月刚退役,回来的时候就和他说了,傅霁那边动用了一点关系,把儿子从北区基地调了回来。
他听说的时候还挺高兴的,提前定了家三人以前常去的一家餐厅。
傅向隅来之前换了身常服,刚打开包间的门,段鑫烨就张开双臂冲上前,作拥抱状。
傅向隅嫌弃地拿手机拨开他的脸,冷淡道:“滚开点。”
“给点面子嘛,”段鑫烨还是原来那个样子,除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头发染成了金黄色,看着跟半夜街上骑摩托的街溜子似的,“我们三都多久没见了。”
秦蔚比两年前看着要更成熟了,西装革履,头发上擦了发蜡,看起来像个事业有成的企业家。
段鑫烨在傅向隅这儿受了冷落,转头又对秦蔚指指点点:“刚就想说了,你现在打扮得跟个‘爸’似的,一股老头味。”
“比你还是能强点吧,”秦蔚反唇相讥,“过两月你就念大五了,多有本事!”
“别提这个了,”段鑫烨特无语地说,“我就挂了那一门,臭老头死倔,一点机会不给我,说是必须让我重修。”
他顿了顿,然后又道:“不过再读一年也蛮爽的,刚好找个借口继续玩。”
秦蔚把外套一剥,内里的丝质衬衣也被他解开半排,看起来转瞬又恢复了风流本色,他看了眼刚落座的傅向隅:“不打算再往上走了?”
“没必要了,”傅向隅说,“反正该查的都查到了。”
从研究院离开后,傅向隅并没有着急完成学业,而是不声不响地应征入伍,走的都是正规有效的渠道,又有秦蔚他姑帮忙,忙着外访的统帅夫妇没能第一时间得知这个消息。
本国现行的制度是军政严格分离的分权体制,傅霁的手就算再长,也伸不进军方系统。
段鑫烨听着这两人跟打哑谜一样的对话,感觉自己好像被排挤了,于是挺酸地说:“你俩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了?不是说好的进部队要缴收通讯设备,你俩偷偷背着我天天用卫星电话联系着呢是吧?”
“不该问的别问,大人讲话你们傻子听不懂是很正常的。”
段鑫烨咬牙切齿拿着外套往他身上抽。
秦蔚笑着躲开了,然后说:“不过碍着傅叔叔的身份,你在部队里发展也有限制,天花板就在那儿了,早点调回来也好。”
点的酒菜终于上桌。
段鑫烨说是口渴,一口气喝掉了大半杯加了冰块的梅子酒,快喝到底了才想起要和傅向隅碰杯。
服务员上酒没那么快,段鑫烨只好用那只剩一杯底的酒跟傅向隅碰了碰:“欢迎回家,向隅。”
“那这次回来应该就不走了吧?以后还回学校上课吗?”
“可能吧,”傅向隅说,“等九月份开学我去教务处问问怎么安排。”
秦蔚放下酒杯,偏头看了他一眼:“你爸让你进国防部的?”
“是我要求的。”
段鑫烨嘴里的菜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忽然好奇地问:“那你跟那个方一珂怎么办?上次不是说把婚期推后到今年十一月了?”
“嗯,”傅向隅轻描淡写地说,“过两天我爸休假,刚好约了方家的人谈谈退婚的事。”
闻言段鑫烨猛地瞪大了眼:“退婚?”
秦蔚也挺惊讶的:“那你的病怎么办?”
“反正死不了。”傅向隅漫不经心地说。
他的腺体早没两年前那么敏感了,半年前有个地方实验室成功推出一项新技术,可以通过全自动智能机器人给腺体做微创手术,提取分离出多余的信息素,让部分对抑制剂成分过敏或者产生了耐药性的特殊人种能够避开发热期。
首都研究院当然也引入了这一项技术,并飞快对其进行了改良,傅向隅就是他们第一个“临床实验对象”。的确有用,至少发热期的时候他还能够保持部分理智,也不用向上级申请,把自己提前关进地下十七层的禁闭室。
段鑫烨给他比了个大拇指:“我爸还老说我叛逆,论叛逆还是你俩比较优秀。”
他这两发小说起来一个比一个离谱,一个家里世代军官,他却偏要跑去经商,一个好好的官二代,连媳妇儿都给分配好了,他也不领情,非得跑去当兵受罪。
“我对我自己很有自知之明,”秦蔚坦然道,“军训那苦我都吃不了,而且服役期间发热期全都得靠打针度过,一个可爱的Omega都吃不到,对我来说那里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段鑫烨白他一眼:“我感觉你迟早有天得栽坑里,秦蔚。”
秦蔚只不以为意地笑笑,没说话。
“向隅,说起来……”段鑫烨像是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之前那个Beta好像还回首都找过你呢。”
傅向隅的眼神微变,他看向段鑫烨:“秋池?”
“他不在都兰工作了?”
“是啊,你不知道吗?”段鑫烨说,“就你待在研究院那阵嘛,他忽然发消息问彭烁你的近况,彭烁又跑来问我,我就说了你在研究院。他后来还向彭烁要了研究院的地址,也不知道他最后有没有去那边,不过就算去了估计进不去。”
入伍后傅向隅和外界几乎断绝了联系,再加上当时在研究院里,他曾经丢失过一阵子的记忆,很长一段时间他的大脑都处于一个混沌的状态,甚至连感知到的时间都是错乱的。
他是在军队里才开始慢慢记起秋池的。
关于他的那些记忆越清晰,想念就越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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