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池于是也跟着傅向隅叫她“秦阿姨”。
秦瑜闻言从外衣口袋里掏出一只沉甸甸的红包,递给秋池,说是给他和宝宝的见面礼。
秋池犹豫着没接,偏头看了傅向隅一眼。
“他母亲生前是我至交,小隅又是我看着长大的,”秦瑜脸上挂着淡淡的笑,“里面也没多少钱,一点小心意而已。”
傅向隅拍了拍秋池的背:“收吧。”
秋池这才收下了。
秦蔚他爸妈两人除了他们俩到的时候出来看了一眼,后边就一块埋在厨房里忙活,大半个下午的时间,才做出来一桌子的家常菜。
他们家的人都很友好,虽然对于秋池来说,这些人都很陌生,但他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舒服。
年夜饭结束以后,几个年轻人在雪地上摆了好几排的烟花,秦蔚跟傅向隅一块点火去了,第一朵烟花在天幕中炸开的时候,秋池看见傅向隅小跑着朝自己这边过来了。
Alpha抓着他围巾一角,又往他脖子上多绕了一圈,然后凑到他耳边说:“上次一起看烟花还是夏天。”
好像已经是三四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他们也像这样并肩站在海滩上,夜风里带着咸湿的海水气息。秋池后来好几次做梦梦见那一天,还有那一整个很平凡、却又与众不同的暑假。
秋池主动牵住了傅向隅被海风吹凉的手,后者笑了一下,张口的时候脸上有雾气,他问秋池:“那时候你开始喜欢我了吗?”
他说话的时候好几颗烟花在天空中接连炸开,发出巨大的响声,秋池并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他凑进去对傅向隅说:“我听不清。”
傅向隅抓紧了他的手,贴在他耳边,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Beta似乎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才回答说:“说不清楚,可能是在更早的时候……”
他顿了一下,而后问傅向隅:“那天你为什么要在我书包里放橙子啊?”
傅向隅装作没听见的样子。毕竟那时候他们根本算不上熟,勉强能说得上是“认识”,更没有建立起“交易关系”。
于是他偷舔人家嘴唇的这件事就变得有点没道德,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变态行为。
在秋池凑到他耳边重复这个问题的时候,傅向隅依然嘴硬道:“……买多了。”
“好吧。”
烟花放了很久。等到那耀眼的光亮和带着硝烟味的烟雾散去之后,蓝黑色的天空中出现了很多星星。
秦蔚他们都冷得受不了了,一个个接连跑回了房子里去,只有秋池跟傅向隅还坐在院子里看星星。
“我明天可能得跟秦蔚他们一起先回去了,”傅向隅突然说,“你能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里吗?秦阿姨和秦爷爷都在这儿,你要是有事可以去跟秦阿姨说。”
秋池原本是靠在他怀里的姿势,闻言仰头看向他:“……我为什么不可以跟你一起回去?”
傅向隅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最近我可能会有点忙,没时间回家,也没时间照顾你。”
秋池很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他说:“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听话。”傅向隅捏了一下他的脸,“等事情忙完了,我就过来接你回去。”
这一片是秦家的势力范围,秦老爷子在任时战功赫赫,可以说有半个联盟都是靠他和他父亲打下来的,那时候他父亲手底下就养了些私兵,联盟成立后也没人敢管,他父亲死后那些兵就由秦老爷子接管,就驻在这片海域周围。
秦家掌握着联盟军队的命脉,正常人都不会把主意打在他家身上,就算是傅霁,也很难把手伸到这里来。
这里是傅向隅现在所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地方。
他本来就没想把秋池牵涉进来,假如他跟傅霁到了一定要掀开“底牌”的地步,至少秋池和孩子不会成为傅霁用来要挟他的靶子。
只是他一直舍不得把秋池送走,又不想因为他自己的事,而耽误秋池好不容易才回归正途的人生,所以才一直拖到了现在。
秋池抓紧了他的手。
Alpha对他有所隐瞒,他其实一眼就看出来了,秋池心里很不想跟傅向隅分开,又怕傅霁会像解决掉自己的法定伴侣“解决”掉傅向隅。
傅向隅就算升得再快、爬得再高,本质上也还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又怎么可能斗得过傅霁那种老谋深算的人?
可秋池也只是个普通人,就算待在傅向隅身边,他好像也没法帮他什么,只会成为他的拖累。
他只能猜到傅向隅突然的反常大概是因为研究院里的那个男人、他的母亲。如果冷昭真的用那瓶药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傅霁一定很快就会查到傅向隅身上。
盛怒之下,两个人一定会迅速撕破脸。
秋池不说话,只是担忧地看向他。
傅向隅知道他应该是猜到了什么,他托着秋池的后脑勺,低头吻了吻他眉头那颗小痣,然后说:“没事的。”
“我手里的东西足够让他身败名裂,如果他连名誉都不在乎了,我会马上逃跑的。”
“我肯定会惜命。”
秋池一低头,额头抵向他的脖颈,过了很久,才小声地说:“你要说话算话……”
“我们可以去国外,去乡下农场,过那种很累很普通的生活也可以,”秋池说,“其实读研也没有什么用,我现在没有那么想要学历了。我只想我们在一起。”
傅向隅很轻地说了声“好”。
*
正月十五,元宵节。
今天是他弟弟的忌日。他记得冷葳从小就很怕黑,有轻微的幽闭恐惧症,小时候连电梯和轿车都不敢坐,直到后来长大了才稍微好一些。
冷葳出事以后,冷昭其实一直都想不明白,他弟弟那么胆小的一个人,怎么敢一个人在车里睡着呢?
虽然冷昭并没有表现得像他的父母那样,哭叫到声嘶力竭,但全家人都知道,他是最疼爱他弟弟冷葳的。
可他逼迫自己压下了那些悲恸,冷静地去找律师、找证据,动用一切他们家能找到的关系和资源,要不是那个“贱人”早就被警方控制住了,他甚至想要亲自动手弄死凶手,让他不得好死。
他站在窗前,看着雪,看着楼下车里走出来的那个中年Alpha。傅霁穿着一件黑色羊绒大衣,手里依然抱着花束,微笑着望向他。
冷葳如果在天有灵,看见他被这个真正的凶手骗的团团转,甚至还用他“捐献”的生殖腔,怀上了这个人的孩子,大概会急得掉眼泪吧。
门锁被打开了,冷昭看见那个男人走了进来。
“给你带了点汤圆,”傅霁说,“家里阿姨自己做的,一会儿煮好了我们一起吃。”
冷昭接过他怀里的花,他的表情和以往任何时候都一样,因此傅霁并没有生出任何的警惕心。
只有在冷昭这里的时候,他才是完全放松的状态。
他去厨房洗了手,然后把带来的保鲜盒打开,圆滚滚的汤圆落进水里,清澈的水变得浑白。
傅霁正想转过去看看冷昭在做什么,可一偏头,却猛然发现,他就站在自己身后,几乎紧贴着自己的后背。
冷昭鲜少和他这样亲近,傅霁愣了一下,然后这个年轻的Alpha忽然主动吻了上来。
无论是从生理还是心理,他都得承认,自己没有那么年轻了。年轻时他所追求的感官刺激、汹涌的情|欲,如今都已经淡化了,那种刺激对于他来说,就像是手中的权利一般无趣。
可当冷昭主动亲吻上来的时候,傅霁还是久违地感觉到,胸腔里那颗东西在转瞬之间就膨胀了起来,他的欲|望也再一次烧得滚烫。
但惊喜和恍惚过后,傅霁终于察觉到了冷昭的这个吻,其实是带着一股古怪的苦涩味道的。于是很快的,他就觉得舌尖发麻,呼吸似乎也变得有些困难。
他皱起眉:“你给我吃了什么?”
说着他下意识地就去摸自己手环上的报警键,可冷昭却陡然抱住了他,这是他“回来”以后,第一次主动拥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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