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舍区的楼梯很窄。水泥阶梯、开裂的木质扶手,连旁侧的墙皮也干裂剥落了,灯也是手控的,傅向隅碰了好几下开关,那楼道里的灯才慢吞吞地闪熄着亮了起来。
走到一半,傅向隅才看见二楼楼梯拐角处卧了只黑猫,碧色的眼睛,听见傅向隅的脚步声,这只不知道从哪来的黑猫忽地跳将起来,戒备地盯着傅向隅这个陌生人。
傅向隅对小猫小狗一向没什么兴趣,这会儿又正处在发热期的边缘,就算看见片长的不合心意的树叶都嫌烦,更别说这只长得像煤球一样的野猫了。
他视若无睹地走到了那间宿舍门前,那只“煤球精”似乎也悄悄跟上来了,躲在楼梯口暗中窥视着他的动作。
傅向隅抬手“咚咚咚”敲响了门。
这片舍区用的还是老旧的漆木门,只薄薄的一片木板,用力拍起来的时候,整块门板似乎都在抖动。
敲门声很响,但屋里却并未传来应门的动静。
傅向隅的动作越来越不耐烦,这里只有秋池在住,就算发出再大的动静也不算扰民。于是在加重了拍门力道的同时,傅向隅忍不住开口叫了他的名字:“秋池?”
宿舍里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现在是半夜一点,这个人没可能还在外面闲逛,但他自认为已经把门拍得足够响了,就算是只猪也该被吵醒了。
想到这里,傅向隅干脆又给秋池打了通电话。
没接。
再拨。还是没接。
第三次响铃接近尾声时,电话终于被接通了。
秋池才刚把从货车上卸下来的货物搬进仓库中码放好,这会儿浑身都是汗,气也还没喘匀。
“喂……”
“在外面?”
秋池没想到傅向隅会这么晚来找自己,他忙走到一边角落里,然后小声说:“在上夜班。”
“你要……现在就要来吗?”
秋池听见傅向隅那边陡然安静了会儿,接着才开口道:“你去上什么夜班?”
他察觉到对面的Alpha的语气变得很差,像质问,秋池一下就心虚了。傅向隅开了这么高的价,他知道自己应该做到随叫随到。
但秋池的确没想到傅向隅会在这个点来找自己,他小声地说了句“抱歉”,接着又道:“你能等我一会儿吗?我去跟主管请个假。”
傅向隅:“不能。”
他靠在秋池家对面的漆墙上,感觉自己暴躁得下一刻就会把他家的破木门给踹烂。
秋池闻言一边向外走,一边对着听筒那端安抚道:“我现在就回去,很快的。”
“就这一次。”他实在不想失掉这场‘稳赚不赔’的交易,“再给我一次机会。”
“……行吗?”
几秒钟的沉默过后,秋池听见听筒那边传来了傅向隅压抑着的喘息声:“快点。”
秋池连忙应了声“好”。
夜间和他一起搬货的还有一个最近才入职的中年男人,秋池挂掉电话出来的时候他正靠在货物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大哥,”秋池尽可能简短地说,“我家里有急事,新入库的货我都码好核对过了,麻烦你帮我盯一晚,行吗?”
男人的目光终于从手机上移开了,他不耐烦地说:“不是说我管CD区,你管AB那块么?这么大个地方我一个人怎么看得过来,到时候要是有货丢了算谁的?”
他俩平时也没交集,这会儿突然来麻烦人家,人家不乐意帮忙也很正常。
秋池并不想耽搁太多时间,干脆一边拨通主管的电话,一边往外走。
电话连打了两次才被接通。
“干什么?”对面的话音里明显是被吵醒的不悦。
“我有事想请假……”
那边大约是看了眼时间,紧接着秋池就听见手机听筒里传出了“爆裂”般的动静:“秋池,你他妈……”
后面的话被秋池用手捂住了,等那边高分贝的声音停了,秋池早已骑上了车。他知道这次主管肯定无法再容忍自己了,与其被辞退,倒不如自己主动请辞。
于是在主管最后一声怒吼落下之后,秋池平静地说:“抱歉谭总,我不做了。”
说完他就把电话挂断了。
凌晨时分,路上几乎没什么车辆,秋池一路畅通无阻地回到了学校里,经过花坛边的时候他看到了傅向隅的车。
与此同时,车里的人按了声喇叭,很突兀的一声响。
秋池的心跳一错,很快停下车,他迟疑了一下,就听那车里的人再一次烦躁地摁响了喇叭。
于是他赶忙把小电车停靠到一边,紧接着拉开车门,才刚坐上去,驾驶座上的那个人就猛然掰过他的脸,然后强硬地吻了上来。
除了一开始下意识的抵触,秋池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全然没有抗拒的意思,相反的,他还在尽力地迎合这个Alpha。
但傅向隅似乎还是对他很不满,仍旧不知轻重地掐着他的肩颈,动作显得粗鲁又急躁。
侵入Beta口腔的信息素仿佛电流一般在他后脑勺上炸开了,秋池感觉自己的大脑里一下一下地闪跳着火花,四肢也有发软的征兆。
他听说过AO的□□里也会含有少量的信息素,但不知道是他的耐受度太低,还是傅向隅的信息素太浓,秋池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正以一种可怕的频率跃动着,呼吸也变得越来越艰难。
混乱中傅向隅的牙齿似乎磕破了他的舌头,于是那股浓郁的花香便顺着伤口愈发放肆地闯进了他的身体。
秋池紧紧地抓住了傅向隅的手臂,他快要窒息了,好在傅向隅终于在他的挣扎之下,放缓了一点力道。
“你上什么夜班?”傅向隅掐着他的脸颊,问。
秋池想要说话,但舌头还是麻的,他只能狼狈地大张着嘴喘气。
“我是不是和你说过,”傅向隅欺身压了过来,语气很冷淡,“关系存续期内,要保证‘干净’?”
他以为这个人又去了会所,毕竟这个Beta原来连周利冺那种垃圾都敢攀附,装得那么纯,实际上不知道有多脏。
秋池被他逼到避无可避,后背抵在车门上,已经完全失去了喘息的空间,舌头这会儿稍微缓过来了,他终于艰难地解释道:“我没有……”
“你没有?”傅向隅加重了手里的力道,这人大概以为全世界的人都和他一样,‘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那你身上现在是什么味道?”
打开车门的时候他就闻到了,这人身上一股恶心的劣等Alpha的气味。
听见他的质问,秋池这才迟钝地想起来,最近那个来送货的Alpha司机老是来和他搭话,搬货的时候他也总是很好心地来帮自己忙。
偶尔会有些无法避免的肢体接触,秋池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那个司机的年纪看起来都可以当他爸了……
傅向隅现在看起来一副随时都会失控的样子。秋池知道Alpha对自己认定的“所有物”通常都会具有很强的控制欲,尤其是在发热期,哪怕他们之间并不存在标记行为与“信息素纠缠”的关系。
“可能是仓库那边的货车司机,卸货的时候唔……”
Alpha的力道太恐怖,秋池几乎能听见下颌骨被蛮力捏响的声音。
傅向隅冷漠地看着他,他忽然意识到这人只是个连信息素都闻不到的Beta,或许连普通的会所都进不去,只能在那种廉价的钟点房里做“零售生意”。
这种猜想令傅向隅感到了反胃。
他讨厌被人骗。
觉察到傅向隅的状态越来越差,秋池忙抓住了他的手腕,随后几近哀求道:“我真的没有。”
他很快地说出了一个仓库的地址,还有一家公司的名字:“我在那里上夜班,平时就帮忙卸货、理货入库以及看管货物,你可以到那里去问……”
“我……”
秋池感觉到眼前这个人的看向自己的眼神越来越怪,车里实在太狭窄了,他连逃都没有地方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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