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鱼说了声好,跟着上了车。
车上开了暖气,但他却丝毫感觉不到暖,浑身都冷得发抖。
揣在衣服里的手机呜呜震动起来,詹鱼垂着头,眼睛里空茫茫的一片,不知道焦点该落在哪里。
“你知道他监护人的联系方式吗?”旁边有人问。
“知道。”詹鱼说。
“那你联系一下,让他们立刻来医院。”那个人语速很快地说。
似乎是察觉到詹鱼的状态不对,她伸手拍了拍詹鱼的肩:“别担心,你朋友的伤不算严重,不会有生命危险。”
眼珠子缓慢地动了下,詹鱼偏头看向她:“那他为什么……”
他想说为什么没有反应,为什么脸色这么差,为什么……很多为什么,但他却说不出口,嗓子里好像是卡着一块尖锐的石头,哪怕只是吞咽口水都疼得厉害。
“电话亭挡了一下,你朋友没有遭遇正面撞击,”怕詹鱼听不懂,她刻意说得简单一些,“出血量也不大,可能是磕到了头,所以失去了意识。”
还没有进手术室,她不能百分百保证,但多年的急救经验,她还是能做出一些基本判断。
詹鱼缓慢地点点头,医生的话他好像听进去了,又好像没听进去。
他伸手在身上摸了摸,找出手机,手机上有几条微信消息,还有两个未接来电。
白色的手机壳上沾染了一点腥红的液体,大概是刚刚碰到伤口时候沾在手上的,现在又抹到了手机上。
眼前有瞬间的眩晕,他闭了闭眼,重新睁开眼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冷静下来。
他先找到詹启梁的手机号拨了出去,电话响了几声,不等人接就挂断了。
这个时候,詹启梁应该在开会,大概率不会接电话,打电话只是为了提醒对方,有人联系过他。
手指飞快地敲打屏幕,发了一条短信出去。
然后是孙雨绵,孙雨绵的电话是关机的,应该是还在和詹启梁闹脾气。
詹鱼眼睛都不眨地退出,然后拨打任管家的号码。
电话只响了两声,对方就接起来了。
“大少爷。”熟悉的声音响起。
詹鱼的鼻头酸了下,他眨眨眼睛,压着近乎颤抖的声音说:“傅云青出车祸了,你联系一下夫人和先生,过来第一医院办理手续。”
任管家是一个能力出众且负责的人,闻言没有多问,立刻说好:“大少爷你把医院名字以短信的形式发给我,我稍后就到。”
詹鱼点点头,也没意识到对方看不到。
挂断电话,他又和旁边的医生确认了一下医院的名称,这才把短信发出去。
做完这些,他一下子又空了下来,眼睛不受控地往傅云青那边看。
傅云青仍旧处于昏迷状态,旁边的医生正在确认他的情况,仪器滴滴作响,护士动作迅速地扎针输液,寻找出血点,进行止血工作。
整个车厢里,只有他一个人闲得无事可做。
闲得叫人口头发慌发凉。
第一医院离扬城附中还算是近,警笛响了一路。
詹鱼浑浑噩噩地跟着急救人员下车,看着傅云青被推进手术室,手术室的灯亮起。
他就站在手术室的门口,面前人来人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不时从他面前经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条腿已经麻木了,也许是站的太久,也有可能是冻的。
“大少爷。”熟悉的声音在穿过嘈杂的人声。
詹鱼有些迟钝地转过头去,是任管家,在他旁边还站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
“爷爷。”他的眼睛发胀,酸得厉害。
詹云岩看到他,急走两步上前抓住他的手,手指冰凉,老人有些心疼地把手揣进自己的怀里:“别担心,没太大的问题。”
接到詹鱼的电话,任管家立刻联系了医院,申请了最好的外科医生才主持手术。
又安排人去事故发生地调取了监控,和片区负责的派出所进行了初步沟通。
詹云岩也吓出了一身冷汗,任管家联系不上孙雨绵和詹启梁,立刻就给他打了电话。
虽然他不是傅云青的监护人,但也算是血亲。
“傅云青他会不会……”詹鱼紧紧抿着嘴,唇色寡白。
“别自己吓自己,”詹云岩拍拍他的背,“医生说了,没有生命危险。”
詹鱼哦了一声,脑子里空得什么都进不去。
“先生回电了。”任管家拿出手机看了眼,对两人说:“我和他说一下情况。”
他拿着手机往旁边走了两步,接起电话。
就在他接电话的时候,手术室的灯蓦地一跳。
詹鱼的心脏也跟着狠狠地跳了下,耳边止不住地嗡鸣。
护士推开门,医生最先从里面走出来。
“家属在哪里?”
詹鱼顿了下,哑着声音说:“我是。”
医生看看他,又看看他身边的詹云岩,点了点头说:
“伤者没有生命危险,主要创伤在腿部,撞击导致的骨裂,身上多处划伤,不过幸好穿得厚,没有造成太深的伤口,中度脑震荡,可能有淤血存在,需要在ICU观察两天。”
詹鱼握紧的手一松,肺部因为氧气稀缺而泛起丝丝缕缕的疼痛。
他稳了稳神,弯腰对着医生鞠了一躬:“谢谢。”
医生笑笑:“别担心,问题不大,好好养着,别留下后遗症了。”
等人走了,詹鱼将将迈出一步,差点原地跪下,这才发现自己腿软得厉害。
许是常年锻炼的缘故,傅云青清醒的时间比医生预估的早很多。
那个时候詹鱼就站在病房外,隔着厚重的玻璃看他。
男生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因为失血的缘故,脸色惨白,嘴唇翘起一层干皮。
“他妈的,不是说输血了吗?怎么脸色还这么差,”詹鱼低骂了一句,“死了三天都没这么白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这熟悉的骂声,病床上的人睫毛很轻微的颤了两下。
揣在兜里的手机又震动起来。
詹鱼拿出来看了眼,距离事故发生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久等不到他们回来,又联系不上人,陈博洋就给任管家打了电话,然后知道了情况。
昨天晚上,几个人来了一趟医院。
和詹鱼一样,只能在观察室里隔着玻璃远远地看望伤患。
[博学多才我洋哥:傅学霸醒了吗?有没有想吃的,给你们带]
詹鱼回了个没有,又把手机塞回了兜里。
一抬头,正好对上傅云青的眼睛。
他微微偏头,许是不舒服,眉头蹙着,但看到詹鱼看向自己,他又松开了眉心。
詹鱼眨眨眼,怀疑是自己的幻觉。
他已经一整天没合过眼了,第一次看到傅云青清醒,他激动得立刻去找医生。
医生看过后,很遗憾地告诉他,病人没有清醒的痕迹,建议他休息休息。
后面詹鱼又经历了两次同样的事情,医生都被他的一惊一乍搞麻木了,所以这次他怀疑还是幻觉。
病床上的人眼睛半耷着,两个人隔着厚重的玻璃对视,半晌,就在詹鱼确信是自己幻觉的时候,那人突然扯了下嘴角。
很艰难地对着他笑了一下。
就像平时听到他说冷笑话时,明明不好笑,但还是会配合地露出个笑容,单薄的唇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稀罕地稍不留神就会错失。
詹鱼愣了下,又眨了眨眼,病床上的人眼睛又阖上了,脸上的倦色不掩,只嘴角那点弧度还在。
“操,医生!”詹鱼嚷了一声,完全忘了观察室里有呼叫器的事情,直愣愣地往主治医生的办公室跑,“这次人真醒了,我发誓,不是幻觉!”
作者有话说:
第102章
发现人是真醒了,医生立刻安排了一整套检查项目。
“头晕头痛,恶心吗?”医生拿着病案本进行询问。
傅云青看了眼站在医生旁边的詹鱼,医生:“我问的是你,你看他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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