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知识,楚孑向来是来者不拒的。
所以,楚孑除了学历史之外,又一步迈入了语言的深坑,就连朝鲜语之类的小众语言也稍微学习了一下。
幸亏有学习空间的存在,让他能应付起这些相当庞杂的指示,而多半是因为属于同种语言系统,他发现自己在日语和朝鲜语方面的进步飞快,不过一个来月就算是入门了。
而这也能让他半蒙半查的看懂霓虹国和太极国的文献历史资料,也不算是再看天书了,知识面又是飞速扩大,让楚孑很是满足。
除了这些外文资料和课程之外,楚孑内心觉得最喜欢听得课是《华国封建社会形态》,这门课程虽然是受到《资本论》的影响和启发,但并没有囿于马克思主义原理去分析华国封建的土地关系和地主经济这些议题。
因为,众所周知,马克思提出的五种社会形态,即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共产主义社会,这套理论争议颇多。
一方面,很多人认为,将这五种社会形态作为人类历史发展必经的普遍规律,还认为其中有循序递进的关系,这个想法本身就从根本上违背了马克思主义的历史观。
通观整个世界范围,其实除了西欧来看,也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是符合这五个社会形态的步骤发展的,奴隶社会、封建社会和资本主义社会也都被不同民族在不同的时代超越过。
当然,当代的很多国内学者对这个学说保持了支持的态度,认为这是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原理,坚持用这五个形态指导我们的学术研究。
《华国封建社会形态》这门课则是将两种观点都表明了出来,让大家去选择自己的立场,甚至鼓励学生展开辩论。
毕竟,黎汝清曾经在《万山红遍》中说过一句话,“真理越辩越明,道理越讲越清。”
如果一个理论被提出来之后从未经过质疑,或者说从来只通过堵嘴的方式不让别人来辩,那么提出者的立场和动机,就很有问题了。
上完这门课,楚孑也一直在思考,这样的理论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也唯有经过这样自己的思考,信仰才能逐渐坚定。
这可能也是学习历史的意义。
历史并不是一味的去了解过去,更珍贵的其实是用来反思现在。
楚孑就这样,享受着在学校的生活,也享受着思考的过程。
但同时,他听到了一个逸闻。
他们有一次历史讲座中用到了一本书,叫《历史文献研究从论》。
而这本书的作者是刘乃和女士。
刘乃和其实是称得上一声“先生”的,但楚孑对这样“把有所成就的女士尊称为先生”的叫法持质疑的态度,于是在心里仍称对方为女士。
本来楚孑对这位前辈女学者也只是敬佩和敬仰的态度,但史佳妤显然对其的了解更深,每每看到楚孑在读她的著作就会跟他讲起故事来。
刘乃和女士是陈垣先生的学生。
陈垣先生是一位很出名的历史学家,在元史、历史文献学和宗教史方面都有很高的研究造诣,《元西域人华化考》和《校勘学释例》都是至今都会让历史系学生频繁阅读的书籍,楚孑也读过。
不过当然了,让楚孑记忆深刻的并不是这样的事。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楚孑也不能免俗,史佳妤对刘乃和女士和陈垣先生之间“不好明说”的故事有好多。
其中最著名的就是二人在晚年共同编纂的诸多图书了,比如研究时间跨越长达四十年的《五代史》。
可以说,陈垣先生如果没有刘乃和的帮助,是不可能有这些著作问世的。
但二人的关系,除了师徒之外的一切都是个谜。
可能到了暮年,二人之间也并没有分的那么清楚,他们是同志、是战友、是师徒,也有超越这些之外的关系。
曾庆瑛女士就曾在她的著作《陈垣和家人》写道:“1998年,刘乃和以八十高龄病逝。她的去世,也带走了与陈垣先生的一段感情,有些事情,恐怕成为永远的秘密了。”
不论什么时代,师生之间的隐秘情感都是会被众人议论的。
但楚孑听完倒也没太放在心上,因为与这些故事相比,二人的成就更为瞩目。
除却学术方面的成就之外,陈垣先生的书法可以说得上是一绝,而刘乃和更是其书法的重视传人,堪称精美绝伦,被当时的友人评价具有米芾之风。
楚孑喜欢书法,屠銮教授也是,所以对书法写得好的人自然敬仰。
更何况,从二人的书法中就能看出一脉相承的稳重与踏实,这才能攀登历史学的诸多高峰。
闲下来的时候,楚孑也开始重新练起了书法。
他觉得似乎学习了历史以后,整个人也静了下来,说句可能有点过分的话,是对自己的认识都提升了。
但这样静好的岁月并没持续太久。
两个月后,他忽然接到了屠教授的电话。
对,没错,是电话。
那位连微信都没有,只和楚孑用邮件沟通的教授竟然破天荒的给他打了个电话。
“楚孑,收拾行李,出长差。”
夜很深了,屠教授的语气很急,丝毫不容楚孑辩驳。
“一座古墓被盗了,社科院考古所成立了联合考古队要进行抢救性发掘。”
“推掉你后面的一切事,这个项目很可能会改变一段历史。”
第79章
三月初的西江省昌南市阴雨连绵。
村民熊大壮回家的时候一路泥泞, 汽车摩托车,路难走极了。
大雨几乎封段了他的视线,但这条路他太熟了, 就是闭着眼也能骑回家。
不料,就在经过一片树林的时候, 他忽然听到一阵怪响。
像是锯东西的“咔嗤咔嗤“声。
他减速, 朝声源处看去……
瞬间被吓了一跳!
模模糊糊的雨中, 竟有三四个人影站在灌木背后!
瞬间, 他想到了这座山的传说!
这座墎墩山(guo dun)可是他们这里的神山啊, 村子里流传的不知道多少传说都和这里有关!
据说这里还走丢过人, 还有人来了之后发疯呢!
怎么会这时候还有人影呢?
熊大壮不敢细想,拧紧油门,直接骑回了自己家中。
许是淋了雨,又或者是受了惊,他竟然迷迷糊糊发起了烧, 脑子里满是那奇怪的声响和人影。
过了小半个月,这场病才好了, 但熊大壮的心里实在是放不下这档子事, 于是干脆集结了一帮子村民, 想去墎墩山上看看。
一众村民跟着熊大壮,颤颤巍巍走到了看见怪影的那个位置瞬间全惊了。
地上都是脚印不说,面前竟然赫然有着一个方方正正、直通地下的大洞!
他们朝那洞底看去……
一片幽深,似乎真的可以吃人。
熊大壮吓得不轻,然而旁边一个村妇直接翻了个白眼。
“艹,”村妇啐了一口, 骂道,“说得玄玄乎乎的, 这他娘的不就是一个盗洞吗!”
熊大壮没回过劲:“啊?”
“盗墓贼挖的!你那天看见的是盗墓贼!都说了让你平时多看点书!”村妇说着就掏出了手机,“这事儿得报警,不,得报给咱们省的考古所才行。”
*
“所以,”秦铎摊摊手,“我们就来了。”
秦铎隶属于社科院考古所秦汉研究室,这意味着在各种大型的考古发掘工作中,他都要冲到第一线。
楚孑也没想到才过了两个多月,他就又和这位很爱照顾人的黑皮奶妈妈重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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