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下歇歇好不好?”
白寂严沉默的躺下, 身上其实很疲惫, 但是紧张的精神却始终松懈不下来,心慌的感觉如影随形, 那是控制不住的一种焦虑情绪, 没有办法将身体放松下来的状态时隔三年再一次复发。
半晌病房中才响起白寂严的声音:
“昭昭,你去将陆河找来吧。”
骆昭听到这话一个激灵:
“是不是身上不舒服?”
“没有, 去吧。”
骆昭随陆河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白寂严已经撑着靠坐了起来,白寂严的目光落在了骆昭身上片刻,似乎是犹豫了一下,但是最后还是没有开口让他出去,陆河听到这人主动见他,就知道事态不太妙:
“怎么了?身上有什么问题吗?”
白寂严抬起眼眸,眼中是死水一样的平静,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并没有那么轻飘飘了:
“陆河,我的焦虑症应该是复发了,镇定类的药物现在是没办法吃的是吗?”
他的一句话让骆昭的心已经沉到了底,手指的指甲已经紧紧扣在了手心里,陆河的眉心也锁在了一起,其实他对这个答案有心理准备:
“镇定类的药物确实大多数都是孕夫禁用药品,不推荐这个时候使用,需要我帮你联系心理医生做一下疏导吗?”
白寂严点了点头,自始至终他的情绪都十分稳定,稳定的好像心里有问题的人不是他一样。
但是骆昭和他日日在一起,却还是轻易发现了白寂严的情绪不对,虽然他没有表现的十分明显,但是他知道那个人一直在克制。
他现在的平静就像是汹涌湖水中最上面的那一层冰一样,岌岌可危地粉饰着那所谓的太平。
骆昭送陆河出去,出了门他再也不加掩饰他的焦急:
“陆医生,你看他的情况严重吗?我做些什么会好一些呢?”
陆河和他走到了办公室才开口:
“我和你说过的白寂严其实很不喜欢看心理医生,那意味着他要对着心理医生再剖析一次过往,将内心深处的东西剥开给人看,他那样的性子怎么肯轻易示弱于人?这一次这样主动,我想是因为孩子。”
骆昭紧紧抿了一下嘴唇,那人是怕自己的精神状况不好而影响到孩子,又不敢吃药,所以哪怕心里再不愿意,也还是主动要求看心理医生。
陆河看了看继续开口:
“焦虑症发作的时候其实很难捱,心慌,呼吸困难,头晕,身体的震颤,伴有肢体触碰的应激反应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
你要有耐心,多和他说一些轻松的话题,也可以试探性地接触他,让他放松下来。”
骆昭回到病房的时候白寂严已经躺了下来,目光正看着门口,就像是在等他回来一样。
这让他的心都跟着一软,恨不得将人搂在怀里亲亲抱抱,就在他斟酌靠近的时候,床上那人忽然冲他伸出了手。
骆昭受宠若惊,几乎是立刻小跑着过去,小心地握住了那只有些冰凉的手:
“手这么凉,是不是身上也冷啊?你等一下,我帮你灌两个热水袋。”
说着他立刻起身,灌了几个温度合适的,然后将热水袋放在了他脚下,膝窝,还有怀里,这才又坐下握住了他的手。
脚下和膝盖处温热的温度让白寂严轻轻出了一口气,他抬眼看向骆昭眼底的担心和害怕,轻轻勾了一下手指,大量的失血让他的声音中气不足,但是语调却和从前一般无二:
“是不是害怕了?”
骆昭摇头,乌黑的眼睛盯着他:
“担心你但是不怕。”
白寂严轻轻勾了一下唇角:
“你放心,我的问题不会有自残和自杀倾向的,别担心。”
骆昭恍然想到这人应该是记起了他之前和他说过他有一个自杀未遂的室友,所以怕他害怕担心,才刻意和他解释吗?明明受罪的是他。
他心里发酸,低下头用脸颊贴了一下那人的手指,明显感觉到那人的手指微微僵了一下,这在从前是从不会有的情况,所以他现在其实对于别人的触碰也是会有应激反应的。
只不过在他还没来得及开口的时候,白寂严便轻轻抽出了手,覆在了他的头上,像是从前的时候一样,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了一下他的头发。
熟悉的微痒触感让他眼睛都有些发热,一把拉住了人的手,像是捧着珍宝一样捧在了手心里。
“哥哥。”
软软的声音,顿时就冲淡了一些白寂严那紧绷的情绪,难得有心情地开了一句玩笑:
“干嘛?要哭给我看啊,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骆昭此刻非常认真地盯着他:
“试着依靠我好不好?你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你不用什么都一个人扛着,身体不舒服或者心里不好受你都可以依靠我的,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可靠?”
这话的意思就像是在说你要是不依靠我就是觉得我不可靠一样,他耍的小心眼白寂严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现在确实和从前不一样了,他不是一个人,他有了满心都是他的小爱人,有了在他肚子里即将出生的孩子。
“这锅可是够大的。”
“那自然大,你现在是不是别人靠近会紧张?不过你现在毕竟身体不方便,我们慢慢来,如果你不喜欢我的触碰直接和我说没关系的,我们一点一点儿适应好不好?”
骆昭每一句话的后面都软软地加一句好不好,不强硬不逼迫,耐心十足,白寂严点了点头,骆昭得到肯定回答立刻笑了,他更靠近了一些:
“我这几天好想你啊,那走廊的椅子真是不好睡,我好想念在家抱着你和宝宝睡的时候,现在,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他睁大了眼睛,白寂严深吸了一口气,微微张开了一下手臂,骆昭小心地弯腰抱住了床上的人,他感受到了那人的手臂环上了他的腰,又摸了摸他的头:
“傻呀,晚上怎么睡在走廊的椅子上,不怕感冒。”
白寂严的声音很低,却带着对他的浓重的关切和担心,骆昭将脑袋埋在了他的颈窝里,轻轻蹭了一下:
“我快吓死了,那天你出了那么多的血,我只要离开加护病房远一些就根本睡不着,好在你真的很厉害,三天就可以出来了,我有盖好衣服的,我还要照顾你们呢,怎么会感冒,就是椅子有些硬。”
小少爷锦衣玉食的长大,这几天真是将没遭过的罪没担过的心通通经历了一遍。
白寂严也闭上眼睛,沉浸在这个熟悉的怀抱里,除了最开始接触的时候那熟悉的心慌感之外,他的身体已经慢慢接受了这个熟悉的拥抱。
他的手臂轻轻收紧,侧头在骆昭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委屈我们昭昭了。”
“不委屈,你好好的,我都不委屈。”
白寂严虽然人出了加护病房,但是状况却并不好,吃不下什么东西,复发的焦虑症,最明显的一个表现就是他晚上开始几乎整夜的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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