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想光着手去拿杯子的宋林书:“……”
他僵在原地,片刻后,默默地转过身拿了隔热手套戴上。
江繁瞥了周岁一眼,目光有些得意,像是在说,看吧,教孩子我有经验。
周岁便无奈地笑了笑。
“你啊,我算是看出来了,就是个劳碌命。”江繁坐在餐桌边,抓了把瓜子一边磕一边教训他。
“就你这样的脾气,身边再好的人,也得被你宠坏了,以后总会想着,有你去帮他处理,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你一次不帮他做,人家就要翻脸。”
虽然周岁和宋林书并不是血缘长幼关系,但是看他那个爱护劲,和溺爱没什么两样。这些都是她的亲身经历。
她又说:“小周,你还是不能太没脾气了,你就是心肠太好,朋友尚且这样,以后家人呢?你的孩——”
哦对,他是gay,没办法有孩子。
瓜子卡在牙齿上,她紧急刹住了车,看了周岁一眼,他脸上还是挂着淡淡的笑,并没有生气,只是讪讪的。
“繁姐说得挺对。”盛明寒走过来,给他弄了个煎鸡蛋,放下盘子后又说,“你就是太惯着别人了,才总受欺负。”
他虽然没听到江繁后面那句,但前面的却听到了。
周岁一脸无奈。
“……你知道什么就说对,我哪里有受欺负?根本没有的事。”
盛明寒也没说什么,放下之后就走了。
江繁目光一直在他俩身上转来转去的,过了一会儿,又重新嗑起了瓜子。
“其实吧,小盛对你挺好的。”
这句话,她说的真心实意。
她和唐逸文的婚姻不算长,也就十一二年,但也不算短,眨眼间一轮生肖都过去了。身边的人也是来来往往的的,见过不少夫妻和情侣,也很明白一个道理:有矛盾和分歧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妥协和消磨。
今天他说工作很累、不想洗碗,明天他打电话说不能接你上下班;回到家你抱怨怎么又喝酒,他发脾气说要陪老板怎么能不喝。
他主动做饭,你又不满他没记住你不爱吃葱,连带着翻出许多之前旧账。
感情就是在这种点滴小事里消磨的,你学会妥协他选择让步,每一刀看似落在无足痛痒的地方,却又把两人割得伤痕累累,走向不可挽回的结局。
坦诚很难,接受对方的坦诚也很难,甚至两者都做到了,也不一定能走向终点。但至少,可以看到希望。
“嗯,”周岁微微扬起唇角,笑得很内敛,“我知道。”
盛明寒给了他希望和信心。
江繁愣了愣,从这短短几个字里好像觉出了点什么。半晌后,她哼笑一声,表情有些落寞、又有些感慨。
“挺好。”她轻声说。
“小周哥,我给你热好啦。”
宋林书把盛着小笼包的盘子递了过来,曹锐刚在房间里做完一组拉伸,看到他们都有事在做,就转头进厨房帮忙淘米了。
苏叶正在阳台吊嗓子,沈应淳接到电话,到门外接过定的花,是一盆长势很好的法国香水,他修理过枝叶后,就放在电视柜旁边的摆架上,嫩黄色的花瓣像刚出生的毛绒小鸡,青春又稚嫩。
郑从容坐在主镜头后,透过这小小的取景框,好像他们的时间也在这里锁住。明明看不到过多的交流,却有一种温柔的、包容的气氛在流动。
这是周岁带给所有人的变化。
从剑拔弩张的前任、同事、到并不熟悉的师兄妹,变成了一同经历过悲欢离合许多故事的朋友、伙伴。
郑从容忽然发现,他之前太狭隘了,真正的温柔是有力量的。
是他在娱乐圈的染缸里待了太久,连真实的人心都忘了,只想追求能被所有人看到的、被观众喜欢的东西。
“我想,”他说,“让这场收官之战重新归于寂静无声……好像也不错。”
晚上,大家做了烧烤、还点了炉子煮起了火锅,热热闹闹地庆祝他们留在H市别墅的最后一晚。
就连苏叶也被这样的气氛感染了,五罐菠萝啤都喝完了不说,还要去抢周岁手里的啤酒。周岁怕她真喝醉,也怕盛明寒吃醋,拦着没让她喝。
苏叶却不消停,嚷嚷着还要喝,江繁拉着她的手劝解,郑导看了都头大,怕到时候节目播出去,她经纪人打电话过来质问,怎么让她喝这么多。
大家乱做一团,沈应淳喝着喝着,忽然把酒杯放下,披上衣服一声不吭地出去了,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两瓶rio。
周岁拗不过她,帮她开了酒瓶,但只倒了小半杯。rio的度数比菠萝啤高一点,苏叶喝得整个脸都红了。
等一杯干完,她又突然哭了起来,所有人都没见过她这么伤心与眼放。周岁心里哭笑不得,又觉得感慨。
她在这一季里一直都是透明人的角色,也不知道这两滴泪里有没有不舍。
今晚大家都喝了很多。
比上一季结尾时还要多很多。
等到下半场,夜已深,瞅着他们吃得差不多了,郑从容刚想把盛明寒喊过来说件事,忽然有个工作人员跑过来,着急地说有个设备出了点故障。
这是等下还要用的,郑从容当即一皱眉头,跟着技术人员去了,走之前还不忘嘱咐助理去通知一声。
助理哎地答应下来,转头再看餐厅里的几个人,周岁已经不在了。
嗯?小周哥呢?
助理左右环顾一圈还是没找到人,他看了眼时间,怕耽搁事情就进去找了盛明寒。
明哥靠在椅背上,面色很沉静,眼里看不出几分醉意,助理就把导演交代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怕他喝多了记不清事,又说了一遍。
盛明寒扫了他一眼,点点头,“知道了,你去忙吧,我会和周岁说的。”
助理终于放下心来。
他又说:“这儿等会我们来收拾,明哥你也千万别喝了,我估摸着还有四十分钟就要开始了,您让小周哥看着点时间,别耽误了。”
盛明寒又嗯了一声。
助理就走了。
盛明寒坐在椅子上,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宋林书喝得头痛,一直在留鼻涕,刚想找周岁,却发现他座位上已经没人了,就连苏叶也不见了。
他愣了下,“明哥,小周哥呢?”
盛明寒沉默。
宋林书:“?”
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吞吞地指了指楼上,“扶苏叶上去了,江繁说她喝得太多,搀不动。”
“……这、这样吗?”
苏小姐也才九十斤出头吧?!很难不怀疑这话里有没有添油加醋的成分。
盛明寒没说谎,不过江繁原本不想让周岁单独送苏叶上去的,担心回头会被观众误解,但是苏叶却一直闹,后来没力气了,才趴在她肩上,小声地对面前的周岁说,说她有些话想说。
周岁犹豫了片刻,想想房间和走廊里都有摄像机,让江繁帮他一起扶到房间门口,就回去了。
盛明寒根本没听到这番话。
“好了,”周岁小心翼翼地让她靠在墙上,把手抽出来后,松了一口气,“你想跟我说什么?”
苏叶摇摇晃晃的,感觉站着好累,索性顺着白色的墙面坐在了地上,又朝周岁招了招手。周岁便蹲下身,只是和她隔了半臂有余的礼貌距离。
“我,我想跟你说,”苏叶瞳孔失去焦距,她打了个酒嗝,慢慢地道,“你要不要娶我,嗝,当老婆?”
周岁:“???”
他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眉头都皱在一起,“你说什么??”
“我说,你,”她指了指周岁,又指了指自己,“嗝,要不要娶我?”
“……”
周岁脑海里空白了一瞬,沈应淳的前车之鉴瞬间剖开浮现在他眼前,但是他又觉得不太可能,因为苏叶虽然有在暗戳戳地接近他,但是动作并不明显,看他的眼神也不像是有爱意。
如果说非要有点什么,还不如说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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