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出纸巾擦手,他忽然低低“哎”了一声,红黛轻快地回应:“嗯?”听起来心情很好。
“福友会想达到的目的,用别的方式也行吧。”
身边沉默了片刻,不断响起咀嚼蔬菜的轻微脆响,继而问道:“你想说什么?”
声音冷了下来。钱金石有些后悔,觉得自己或许不该问。
“我是说,在这样的世界里,女人要做这些事很危险。”
成功让福友会在久安名声大噪,却不得不藏身于自己这个外人脏乱差的旧屋,她成为另一种意义上的焦点,也证明她身边充满了不可信任的人。
哪怕是相交十八年的曲家。
红黛毫不留情地笑出来,笑完了又毫不留情地嘲讽:“在这样的世界里,女人什么都不做、倚靠着男人就安全了吗?”钱金石无言以对。那些此刻还贴在他白板上的受害者照片,似乎正在无声地控诉着他。
“在崇尚暴力与雄性的久安,你要付出比男人更多的代价,不会后悔吗?”
红黛缓缓地靠近钱金石。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而有些慌乱的男人将身体紧紧地贴在破旧沙发的靠背上,哪怕那里已经不能支撑他的脊椎。
而红黛只是单手撑着头,仿佛在欣赏他的慌乱,慢慢地说:“为什么要后悔,我喜欢这样的生活,我是天生的犯罪者。”
她身上的香水味飘进钱金石的鼻子。他不会分辨什么香气的前中后调,只觉得那是一种在寒冷深秋,湖泊的中心绽放出一朵花,用美艳吸引猎物沉入湖水还心甘情愿做着美梦的香气。
“我会用更邪恶的手段,把久安踩在福友会的脚下。”
钱金石分不清她是真心还是玩笑,所以决定认为这是真的:“要做到这一步吗?你们现在已经是久安最大的势力之一了,这还不够吗?”然后他看到红黛用近乎疼爱的眼神在说“你可真是个蠢货”。
“钱警官,你以为这是个女人只要温柔地请求三分,男人就会慷慨地给她五分的世界吗?这是个我们要五分,掌握着话语权的男人只舍得掏出二分还要求我们感恩戴德的世界!是我们头破血流争八分能得五分,要六分我们就要付出十分的世界!”
红黛纤长的手指触碰着钱金石的脸,动作轻柔缓慢,语调冷入骨髓:“要不要我再告诉你一件事?”
钱金石几乎屏住了呼吸。
“你啊,细看的话长得有点帅呢。”
“啊?”
“五官都不错,身材也很好,鼻子的形状尤其完美,”指尖顺着他的鼻梁划到鼻尖,“如果打理一下发型和胡须,哇,是我欣赏的粗犷又性感的男人类型呢。”
说完手指弹了一下他的脸颊,微微一笑。
钱金石花了好几分钟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这个女人明目张胆地调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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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文夺挂掉第二通电话,咕哝了一句:“好烦啊。”坐在对面的曲文栋瞪了他一眼,曲文夺不得不解释道:“不是说你。”
北千里和他的C科技与俱乐部在久安的知名度通过玫瑰马传播开来,让不少人想要通过曲文夺为自己拉开新的人脉网络,去结识青年精英协会名单中那些来自世界各地上流阶层的会员。
曲文栋放下手里的筷子,“吃饭就好好吃饭,不要总是打电话。”
曲文夺便把手机扔给阿善。齐先生给他们倒好茶,示意阿善跟自己出去,留下兄弟二人在小餐厅里用饭。曲文夺看这架势又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十有八九又是自己不爱听的,反正吃得也差不多了,索性把筷子一扔,坐没坐相地歪在椅子里。
“你对章琮怎么看?”
“啊?”没想到会有这样一问,曲文夺一时之间搞不清楚大哥到底什么意思。“章琮?章琮怎么啦?”
“没什么,就是问问你的看法。”
“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不是比我有出息多了嘛。”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也知道我为什么这么问。”曲文栋说道,“神不知鬼不觉地运营着玫瑰马的人,就别跟我别打马虎眼了。”
曲文夺冷笑:“我就说你不可能什么都不查。”说罢不客气地点评侄子,“章琮嘛,有一点小聪明,可惜又不够聪明——在曲家也就比小章鱼好点。”
“为什么这么讲?”
“这不明摆着的?宝石生物直到现在都没开工,他的武斗馆却从没断过药,说明八字刀从一开始就有两个方案,但为什么是章琮?在久安卖药,章琮并不是最好的人选。”
“最好的人选是谁?”
“你。”
曲文栋抬眼看他:“哦?”
“义海和大安联合一个比一个强势,一定会想办法让话语权把控在自己手里,施特劳不会让他们变成自己在久安唯一的出入口。只可惜你不做武斗这一行,所以这个次要人选,是我二哥。”
曲文栋看了他许久,眼神中五味杂陈,但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找上章琮,不过也没多大关系,不是还有你们俩嘛。”
“我们俩总有不在的时候。”曲文栋端起茶杯,低头喝茶,喝完了自己给自己倒上,“章琮大了,自己选的路要自己走,可他好歹也是你的侄子。不管曲家最后变成什么样,你们这些年轻人能好好活着就行,这是我唯一的愿望。”
曲文夺皱起眉头来,从眼镜后面使劲儿盯着他大哥:“老头子,你在托孤还是留遗言?”
“都是。”
一句气话却得到意外的肯定,曲文夺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曲文栋接着说:“前些日子发生很多事,你去公司的学习耽搁了好一段时间,也该是时候再开始了。”
突然改变的话题,让曲文夺扔下餐巾就走,手刚摸上门把手,又听曲文栋开口:“到时候,我会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
曲文夺没有回头,用力地握着黄铜把手,几乎快要把它捏断了。他听见自己僵硬又颤抖的声音:“为什么不是现在?”
“等你把手头上的事情安排完就通知阿齐。”
“你在怕什么?”
“那个阿善你想带就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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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善跟齐先生双双站在走廊里等着,只听见“哐”一声,沉重的复古实木大门被人踹了一脚。齐先生已经习惯了,敏捷地躲开一步。接着曲文夺怒气冲冲从餐厅里走出来,头也不回地上楼,一路遇见什么摔什么。
阿善已经许久没见曲文夺发疯,等他发泄完,倒在一团凌乱的床上,才摸过去抱住他。曲文夺喘气声里都带着嘶哑,去咬阿善的手臂,骂“那个臭老头”。
咬了许久才把牙齿松开,脸在阿善手臂里蹭了蹭,曲文夺闷声问道:“红姨有下落吗?”
“没有,福友会不想被人知道她的行踪,很难查得到。”
曲文夺捶了一下床铺,恶狠狠地说:“跟小丁和丙哥说,把郑远图的消息放给冯如许,别让义海闲着,打得越热闹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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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先生倒了一杯白水,从口袋里摸出药盒,拿出一颗稳压药来给曲文栋。
曲文栋含着药片,问:“老二那边什么动静?”
“在买楼,用假身份。”
把药片咽下去,曲文栋吩咐道:“我要跟陈生见面,不要在养老院,也不要被别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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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前几天晚上的仓库录像看了两遍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甘拭尘就烦了,索性等待福友会那边专业人士的结果。楼下传来阿择吵吵嚷嚷的呼声,对楼上大喊“老板我要去跟月月吃饭了!”
走出房间,看黑狗和阿择正在门口打算脱掉身上的外骨骼,于是站在二楼朝下看:“先别脱。”又指指阿择,“没说你。”
“甜哥。”黑狗乖乖地停下来,阿择根据以往经验知道大概会发生什么,转头就跑了。
第一次使用军用外骨骼的训练,黑狗虽然在规定时间内回到家,却全身都是青紫划伤,看起来摔得不轻。但也因此而迅速地掌握了使用技巧,接下来的几天都在跟阿择进行野外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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