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走!”黄忠宇毫不恋战,阿虎也启动外骨骼立即撤退。
他回望了一眼甘拭尘,对方也只是捂着伤口默默地看着他离去,将这最后的对视当做彻底的告别。
###
“我们回哪儿?”农玉山问道。
“先去接曲文梁。”黄忠宇说。
以最快速度赶回廉价公寓,打开门的时候,曲文梁正在简陋的沙发上喝茶,手边的视频播放器画面停在自己刚被绑架时的模样。
“久等了,曲二老板。”
见他来了,曲文梁把播放器关掉,站起来拿起皱巴巴的西装穿上,毫不介意地笑笑:“那么久都等了,又何苦急在这一时。猎人要有耐心,对吧?”
黄忠宇双手将一头乱发撸到脑后:“所以我们施特劳当初才会在曲家——不,是整个久安,选择了您啊!”
北千里曾经说过“曲家那位答应合作”,从一开始就不是指曲章琮,而是曲文梁。
“现在,我们都得各归其位了。”
###
天色暗得很快。
从曲章琮的高层办公室往外看,能看到一整条娱乐街,此时已经闪烁着各色霓虹。即使最近城内气氛紧张,客流少了许多,但也到了车水马龙与歌舞喧闹的时刻。
曲文夺将一叠文件袋扔在侄子桌上,曲章琮看也不看就扫到一边。
大概也料到他的反应,曲文夺没有落座,而是在窗前站定,说道:“你这位置不错,我二哥这楼风水也好,看起来相当旺财运。”
“怎么,小叔也想来坐坐看?”曲章琮故意问道。曲文夺到来的目的双方都心知肚明,这个节骨眼儿上曲章琮本可以将他拒之门外,只是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他这个小叔,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会,只能在俱乐部里吆五喝六,但凡没了福友会和曲文栋的庇护,又能翻出什么浪花来?干脆趁着红黛自身难保之时,一并解决了吧。
没想到曲文夺爽快地答应:“好啊!”
曲章琮这才将目光转向他,冷笑了好几声:“看来我父亲的产业已经满足不了你了?”这是他第一次没有称呼“小叔”,“你该不会以为有福友会撑腰,就可以不用把我放在眼里。”
“我不仅要兴瑞,要武斗馆,还要整个曲家。”曲文夺继续说。
曲章琮真的觉得好笑而开始哈哈大笑,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三岁的叔叔在他眼里就是在痴人说梦。但曲文夺没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笑完。
“你是嗑药了吗?”曲章琮微微转头,可怜似的看着他。
曲文夺并不回答,只是在房间里踱步,仿佛在丈量尺寸:“从施特劳入久安到你登顶久安第一大帮,连半年都没用上,这一路顺得很啊,你不觉得吗?”他不看曲章琮,一边用手杖剑有节奏地敲击地面,一边伸出食指继续说。
“第一:施特劳初来久安找上你,是看中曲家的什么?第二:你二叔为何如此不遗余力帮你,甚至不惜得罪义海?第三:你父亲为了什么事去找你二叔?第四:为什么被劫持的是你二叔,而不是你父亲?”
“你想说什么?”曲章琮并不打算给他答案,曲文夺当然也有自己的答案。
“遇袭当晚,得知你父亲要来,你二叔撤走了家中大部分安保;治安局此前有三起工厂破坏案,碰巧都是半宝石的加工地;更早前有人在久安四处买楼,又碰巧就包含这三处加工地;追溯买主身份,又这么碰巧全都跟你二叔有关系。”
曲文夺在他面前站定:“你知不知道,八字刀去见你二叔,比见你还勤?”
曲章琮仔细打量着他小叔:今日的曲文夺,似乎确实与以往有些不同。冷静,沉稳,甚至看起来很聪明,如若将他的问题与答案仔细串联,恐怕真的有些不对味。
然而纨绔子弟的印象已经在脑海里固定了二十多年,这一时的不同并不能让曲文夺在曲章琮面前直接翻盘,他只会想,这是谁教他的好演技?
“离间之计已经用在自己家人身上了,你还要我说什么?”曲章琮说,“我只是没想到你这么阴狠,我二叔人还在绑匪手里,你就这样往他身上泼脏水,是真不想让他活了?”
“那他就别活!”曲文夺突然吼道,“要不然死的就是你!
“现在全久安的人都知道,与施特劳联手的人是你!让禁药满天飞的人是你!福友会和市政厅要对付的人是你!对抗他们的人也是你!只有你!
“你父亲就是念及兄弟之情,希望他不要再将你当成傀儡,去找他摊牌才落得这个下场!”
曲章琮再也听不下去,站起来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别仗着自己的辈分就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曲文夺,我可以让你今天再也走不出这个门!”石九早就让人员守在门外,只需他一声令下。
阿善没有动手,只是握紧刀柄。
曲文夺此时倒是笑了,笑里掺杂一些嘲讽:“你和我,要是早有这么果决残忍,也不必让我大哥如今躺在医院里。”他把曲章琮的手扯开,把文件袋重新摆在他面前,“我知道你不愿相信,但是没有时间给你慢慢消化。”
正如那些真相也没有时间给他慢慢消化。
“今天只要你什么都不做,我也什么都不会做,章琮,此刻你应该去你父亲身边。”
曲章琮把文件袋扫进垃圾桶。他不会看,看了也不会信,事已至此,一切都已经发生,一切都不能回头,“来不及了,你来晚一步。”他甚至好整以暇地坐回椅子上去。
就算是错,他也要错到底,曲章琮绝不允许自己有后悔这种行为。
“杀手早就到了明珠酒楼,那位净火也来不及救下你红姨了。”
曲文夺看了他半晌,轻声说:“阿善。”阿善立即手起刀落,速度之快让石九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一声没吭便倒在地上。
曲章琮压根就没想到曲文夺会动手,更没想到他会在自己地盘上动手,惊愕之间已经被阿善将刀架在脖子上。门外传来打斗之声,片刻之后,丙哥开门进来:“这一层清了。”
“你不会以为我的玫瑰马只是个俱乐部吧?”曲文夺说。
曲章琮的目光几乎要把曲文夺烧穿,不可置信又咬牙切齿地问:“你要杀我?”
他年轻的小叔叹了口气:“回家吧章琮,我送你。”
对峙之间的叔侄,谁都没有发现掉落在地上的手机里有数次未接来电。
###
曲章瑜再一次把电话放下,打开窗帘看院里巡逻的保安。
大哥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宅邸防护严密到每三十分钟查看内外状况,没有曲章琮允许任何人不能进出,哪怕她想去诊疗所陪着父亲都做不到。
曲章瑜无比后悔,为什么那个时候没有给爸爸开门?为什么没有好好地跟他说说话?为什么以前要那么任性?她好害怕就这样失去父亲。
曲章瑜再一次跑下楼,试图请保安队长放自己出门,然后又再一次失败。
曲章璞从客房半开半合的门里看着她,曲章瑜忽视他的目光,快步向楼上走去。听他在身后轻声地叫:“二姐。”
想要装作没听到,却听曲章璞接着说:“二姐,你想去看大伯吗?我……我有办法。”
曲章瑜因此而停住了脚步。
###
刘友玲不知道第几次又来找钱金石。
“有进展了吗?”她只问这一个问题。
从女儿遇害到以为结案,从发现疑点再到如今调查重启,作为受害者之一的母亲,刘友玲没有睡过一天好觉。
女儿失踪时她因悲伤过度几乎陷入癫狂,在天佛会寻求安慰和帮助,好不容易等到抓获凶手恢复一些活下去的信心,却又因为追查凶案被卷入追杀,她终于意识到这件事远没有那么简单。
沉浸在悲愤之中的刘友玲也许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城市正在经历什么变化,但因为黑帮斗争而不断浮出水面的暗像,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这从来不是一件单纯的连环凶杀案。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