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善湿淋淋地进来,曲章瑜心疼地叫他赶紧回房间洗澡,又吩咐厨房给阿善煮姜茶。曲文夺生气:“那么喜欢他你带回你自己家去,别天天在我这儿蹭吃蹭住!”曲章瑜一边上楼一边给她二叔一个鬼脸,软底拖鞋都能把楼梯跺得山响。
曲章璞盯着曲章瑜的身影直到消失不见,才毕恭毕敬地对曲文夺奉上礼物:“章璞给小叔请安。”
曲文夺摆摆手,让他坐下:“你放假了?大雨天还要跑这一趟。”
“是,刚回来的。就想着今天怎么也要来看看小叔,感谢小叔将我引荐到玫瑰马俱乐部,以后人脉方面会通顺许多。”
“一家人这么客气干吗。”曲文夺全不当一回事。
“只有小叔当我是一家人……”
曲章璞始终垂着眼睛,不敢看曲文夺。他比曲章瑜小两岁,被曲文梁送到国外念大学,成绩很不错,今年应该是可以毕业回国了。母亲据说是个美人,曲章璞容貌也绝不能说难看,只是似乎被身份认同所苦,看着总有些哀怨。
闲话两句家常,阿善把厨房煮好的姜茶端进来。他换了衣服,头发还半湿,并没看出因为刚才的刁难而生气。刚要往茶桌上放,曲章瑜如同监工一般,站在栏杆上朝下喊:“阿善,不许给他们,端给我!”
“我一会儿再——”
“不行!”曲章瑜跺脚,“就给我,我们俩喝!”
曲文夺翻个白眼,手一挥:“我也没说要喝,端走端走!”阿善只好端着托盘上楼去,曲章瑜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曲章璞看了阿善半天,没搞清他们之间的关系,疑惑地问:“小叔,那位是?”
“闲杂人等。”曲文夺毫不在意地说。
曲章璞不再追问,只是在离开时深深地望了一眼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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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墙上写着“安全货运H1”的仓库里,硕大的雨点砸在顶棚上,仿佛一场单调却盛大的演奏。
不到十米的高度,不足一千平米的面积,作为能够跨国运输的货运公司来说,实在是小得让人怀疑这家公司的仓储能力。空荡荡的库房里,在于正文被转移到这里之前,除了地上的灰尘没有存放过任何东西。
雀哥醒了,于正文便将“净火”有关的消息和盘托出,换取自己和弟弟的生路。
同时也迎来了死路。
曾刺进延大安喉咙的那把短刀,在黑暗中朝着他的脖子抹了过来。
然而杀手没有等到意料之中利刃切开皮肉的粘稠感,却遭遇金属碰撞磨擦出闪亮的火花,瞬间映照出彼此的脸。杀手敏锐地后跳,从腰间拔出了长刀,左右手长短交换。
果然并没有什么于正文,意料之中的陷阱,他想。
一道闪电照亮夜空,他看到对面陌生的混血青年手持两把弧刃刀,一在前一在后,像准备捕猎的狮子一样伏低了身体。
真遗憾,不是可以叙旧的人。
黑暗降临,他用来格挡的长刀上同时也落下重击,左手的短刀迅捷而出,不退反近。对方虽然人高马大,双刀却以诡谲灵敏见长,动作极快,击打迅猛。四把刀以刀刃对刀刃,攻击对攻击,几乎毫无缝隙,密集的刀光像燃烧的引线在漆黑中蜿蜒前行。
雷声密集起来,闪电让雨夜仿若白昼,两人的武器仿佛吸收了雷电一般闪动着幽光,为对方刻画出各自的动作系谱。混血青年的实战经验显然没有对方丰富,逐渐落于下风,一次防守后退之后,向他问道:“你真的是‘净火’?”
“你没有资格知道。”
双刀似乎也意不在此,接着说:“有没有人说过,你的裤子超难看,一点都不时髦。”伴随着莫名其妙的对话,杀手察觉到细微的破空之音。
一颗狙击弹擦过他右脸的合金皮肤,发出令人不悦的碎裂声响。杀手毫不恋战,启动外骨骼,长刀破开窗户跳进暴雨之中。
“你不追吗,阿择?”青年的耳机里传来女性的疑问,和收起狙击设备的声音。
“他穿着外骨骼,看制式还是军方的呢!”阿择说道,“所以就交给别人喽,我的裤子不要沾水。”
杀手没有迟疑地借住机械动力在密集的建筑上空飞快地穿梭,直到他身侧出现一道跟他一样速度快得不正常的身影,同时抽出武器向他袭来。
黑色紧身衣与轻型全身外骨骼包裹着精瘦的身体,细密如仿生鳞片一般的特殊材质不会沾落一颗雨滴,高精度防水夜视镜遮住了上半张脸——拦路者的装备跟他同样来自军队。
杀手听到了同样的问题:“你真的是‘净火’?”
他没有回答。
“如果是,那就抱歉了,我要杀你。”
杀手反而笑了,“试试看,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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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你觉得对方会在雨夜出现?”红黛问甘拭尘。
“因为净火讨厌下雨,”甘拭尘说,“但每一次下雨净火都会出现,因为雨夜是最适合杀人的天气——”他啧了一声。
“所以就更讨厌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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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常的雷雨直到第二天黎明才停止。
雨夜里发生了两件事,一件是于正文和他弟弟被发现死于家宅;另一件是凌晨的垃圾车在回收路边垃圾箱时,发现一具被装在皮箱里的女性裸尸,死亡时间不到十二个小时。偏僻街区仅剩的监控里,只拍到一辆没有车牌号的高级轿车在附近往返了一次,车身上有玫瑰马俱乐部的标志。
而这部车的所有者,是曲文夺。
第16章 (修)钢铁浇铸之花:05
钱金石找上曲文夺的时候,他正在出席跟C科技的“青年精英交流协会”成立仪式。北千里说协会第一步就是跟玫瑰马俱乐部共享资源,深度交流——具体共享什么交流什么,曲文夺根本不关心,也不需要关心。说得再好听,也不过是另一种富二代们交换玩乐、拓展生意版图的渠道罢了。
仪式完毕,曲文夺嫌弃酒会无聊,自己先走了。刚上车就被等候多时的钱金石拦住,希望他能够协助调查。曲小爷连车都没下,挥挥手:“怀疑我?可以啊。有证据就来逮捕我,没证据就滚蛋。”说完关上车窗走人,硬是把钱金石的破车顶出老远。看那个架势,要不是小舟躲得快能直接从他身上碾过去。
“一辆谁都能开的破车,凭什么找到我头上。”他气哼哼地说。
“因为那是你的车。”无声铃语气冷淡却充满嘲讽,“能开的也就玫瑰马俱乐部成员。”
曲文夺爱好奢侈品以及各种限量版,车也同样。而玫瑰马之所以叫玫瑰马,意思就是“美女与宝马”,换言之,玫瑰马俱乐部也是豪车俱乐部。会员之间经常搞超跑聚会、飙车打赌,曲文夺这台车输了之后赠给了俱乐部,第二天立马又订了一台新的。
“所以呢?我就是共犯呗?那你砍了我,来啊来啊!”曲文夺啪啪地拍自己胸脯,跟无声铃挑衅,突然又发脾气,“我明白了,红姨是不是因为这个才叫你来我身边的?!”
曲文夺跟被点燃的炸药一样,炸得红黛隔着电话都耳朵疼。
从会场到家短短半个小时路程,这件事已经传到曲家两位兄长那里,曲文梁给治安局打了个电话;曲文栋呢,把曲文夺又禁足了,要他跟狐朋狗友断绝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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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刘友玲在教众的陪同下过来认尸。掀起白布的那一刻,她想挪开眼神又挪不开,想仔细看又不愿看,呼吸都梗在喉咙里。她伸出手触碰熟悉又陌生的女儿的脸孔,被冰凉的温度吓了一跳,马上又贴紧女儿,轻轻拍打,喃喃地说“别怕,妈妈来了,妈妈来了。”
钱金石不忍看,听见刘友玲轻声地问:“我女儿……直到昨天为止……还是活着的,对吧?只要早一天,再早一天找到……她就不会死啊……”
小舟怕刘友玲失控,一直拦在钱金石面前。然而刘友玲却啪啪地猛抽自己耳光,抽到脸都泛起血丝,被教友死死地拦住。怕家属情绪过于崩溃,确认了身份之后工作人员便劝她离开。刘友玲一把抓住对方要盖上尸体的手,“让我再看看,我要看得仔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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