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斗还在继续,双方各戴一条红色或蓝色腕带,与一般格斗不同的是,他们都在指骨上镶嵌着短短的金属钉刺,手腕、脚腕戴着护具。蓝方的拳头落在红方已经垮掉半边的脸上,牙齿从里嘴里飞了出去。但红方好像没有感觉,继续咆哮着反击。每一次击打要么叮当作响,要么血肉横飞。观众的眼睛里闪着对血光的渴望,呼声高涨,至于谁会胜利似乎并没有那么重要。
蓝腕拳手身体弹在笼壁上,瘫软着跪了下去。
周围忽然静默,“啪嗒”,一颗眼球掉落地地面上。
亢奋的尖叫声轰然四起。
男人表情略有些嫌恶:“看起来有点痛。”
“不痛的。”旁边有人回答他,语气轻快,年纪大约四十后半,有点胖,留着两撇形状近乎完美的八字胡。“痛觉早就麻痹了,既能大幅增强攻击性,保持亢奋又尽量减少幻觉。”
“时间长了脑子和身体不就坏掉了吗?”
八字胡男人笑了起来:“坏就坏了呗,‘素材’还要什么长命百岁!”说罢递给他一个巴掌大的、印着“宝石生物”字样的药盒,里面躺着两只针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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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砂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钟婶用毛巾垫着打开盖子,盛了一点尝尝味道。她觉得甚是满意,用精致的古董瓷碗装了,穿过厨房和华丽漫长的走廊端到客厅里去,放在阳台小桌上,垂手站在一边。
这栋私人小别墅,一块定制地砖的价格差不多等同于菱山的一套住宅。
桌边的女人不算年轻,也没有化妆,但依旧美艳动人。
“夫人,之前的连环虐杀案治安总局一直没有动静,”阴影里有个声音说道:“再犯案的话——”
“没动静,就是动静。”美颜汤的香气似乎让她很满意,眯了下眼睛。“别妄动,我会想办法。”
“嗯。”
暗处的人没有走,她又问:“怎么?”
“如果‘他’也参与了呢?毕竟是您的——”
旁边的钟婶贴心地递上了汤匙。
她尝了一口,淡淡地说:“近期我会安排你去他身边,有证据,我亲手了结他。”说完看向厨娘,开心地笑:“钟婶,这汤可真好,羡慕孩子们天天吃你做的饭。”
钟婶并不说话,只是憨憨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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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石新区,顾名思义,是最近几年新划分的行政区,高新科技与各势力的大厦物业、高级酒店、购物中心几乎都集中在这里。
义海名下的春天大酒店顶楼套房里,从视野极好的落地窗望出去,几乎能俯瞰大半个久安城。夜晚的灯火集中在北区,由北向南,交界的地段格外明亮——那里是久安的娱乐天堂,各大势力的娱乐城都集中在此,因为形状像一条鱼尾狭长的金鱼,而被称为金鱼线。一旦过了那条线,便是漆黑一片,明暗分明得仿佛太极两仪。
身型高挑的男人在仔细地看着左手上剪裁精致的半掌皮质手套,只包裹着除拇指食指之外的其他三根手指,用皮带扣固定在手背上。他一边反复抚摸着无名指,一边听贴身助理的汇报。
“华进那边已经成功跟义海搭上线了,药物生产许可很快就可以下来,”助理很年轻,有一张天生笑脸,下巴上有颗小小的痣。一边翻看着备忘录一边说,“曲家‘其中一个’已经答应合作,正在商谈下一步细节。”
“‘另一个’你亲自去接触,把他哄得开心点,应该不难。”
“明白。另外,在‘乐园’的划地范围里,有一家货运公司的仓储仓库,老板叫甘拭尘,无论如何都不肯卖。”
男人轻笑一声:“这世上哪有什么不肯卖,只不过价格不合适罢了。查查他,办法多得是。”助理出去了,男人在落地窗前坐下,眉心微蹙,玻璃窗上倒映着的脸孔英俊而有些忧伤,举起自己的左手喃喃自语:“一群野狗守着遍地黄金,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他摘下手套,三节被合金仔细串联在一起的雪白指骨,用婚戒一般的黄金指环连接成为他的无名指,在那四根正常的手指中显得森然可怖。
他对指环献上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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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修)序章:01
吴会计合上账本,摘下宽边眼镜揉了揉左眼,又小心翼翼地摸摸右半张脸上的纱布和覆盖在下面的另一只眼睛。在昏暗房间里对着电脑和密密麻麻的账本票据好几天,剩下这只眼睛也快瞎了。
他晃动着酸痛的脖子,再一次打量这间不足五十平的一居室。本来朝向就不好,所有的窗还都被窗帘盖着,不得不在大白天点着电灯。没有冷气,只有一台早就被淘汰的老旧落地扇在炎热的夏季有气无力地转动着头颅。好几天没收拾过的剩余食物的酸臭味道,在浑浊的空气里张牙舞爪,四处飘散。
吴会计实在受不了了,站起来想拉开窗帘透口气,手刚伸过去就被黑狗一把抓住了。
黑狗不是真的狗,是人,负责看守吴会计的黑帮打手。
相当年轻,起码比吴会计小了十几岁。个子比他矮一些,T恤衫与牛仔裤的包裹下有着线条流畅的肌肉和深色的皮肤,浑身上下没有任何现在年轻人流行的人体植入和合金,头发剃成黑帮成员常见、贴着头皮的毛寸,脖子后面纹着一串不明编号。
带着一张破睡袋往门口一铺,手里捏着一款旧式音乐播放器,耳朵里塞着耳机,整天都不吭声。吴会计跟他说话,就被直勾勾地盯着看,十次里有九次不回答,好像听不懂。讲话断句很奇怪,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吴会计一度怀疑他智商不太高。
黑狗力气很大,抓得他手腕都要断了。吴会计央求道:“我也不跑,就是看看阳光总行吧?”无论他说什么,黑狗都不言不语,用行动告诉吴会计“不行,回去”。楼下不知道又是谁和谁打起来了,刀棍碰撞,叫骂怒吼清楚地穿过了门板。
吴会计叹口气,到厕所去放水,听见隔壁新搬来的小夫妻在大白天毫不害臊地龙腾虎跃,男女叫声混合着床板嘎吱,还应和着楼下的脏话。
他看着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忍不住捂住了耳朵:“吴甘啊吴甘,你也太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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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前,他还是城里一家会计师事务所的普通会计。人到中年,不喝酒不抽烟,老老实实不乱搞,每天自己买菜做饭,周末跟远在大洋彼岸读书的女儿和陪读的老婆视频,过着朝九晚五的普通日子。如果不是因为被人怂恿迷上了赌博,他哪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一夜之间在牌桌上输掉了全部家当,借了高利贷,不出意外地又输光了。抵押了房子也不够,眼睛还差点瞎掉,于是在卖掉全身器官和给人做假账之间几乎没有选择地“选”了后者,当天就被套上布袋关进黑屋。
门口传来晶片钥匙开门的声音,有人骂骂咧咧踢门进来,把两盒快餐扔在客厅的小方桌上:“操他妈,热死个人。那个谁,吃饭!”
吴会计赶紧洗了手,从厕所探出头去,小心翼翼地问:“小麻哥,我能不能洗个热水澡啊?这身上都臭了。”这房间里热水需要单独买。
“你事儿怎么那么多?昨天要指甲刀今天要洗澡,老子成天伺候你了!”小麻年纪不大脾气很大,躺到沙发上把落地扇对着自己吹,打开了电视,“洗个屁啊洗,你有命活就不错了。”
吴会计便闭了嘴,默默地坐到桌边去打开了盒饭,同样的廉价菜码已经吃了五六天,油腻腻的看着十分反胃,他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黑狗已经吃光了自己那份,还盯着吴会计的。吴会计把饭盒推过去,黑狗三下五除二就扒拉进肚,仿佛是什么不能错过的好东西。
吴会计又叹气,回到屋角的桌前继续看账。背景音是电视里重复播放的本地新闻:“市政厅引外资入久安,与施特劳集团打造重要合作”,还有小麻的打鼾声。睡一觉醒来,小麻临走前命令黑狗把人盯紧点,“想跑立刻打死,他要是跑了你就死”。黑狗点头,其实吴会计知道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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