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仍活着的队友失踪,很可能甘拭尘这个身份会曝光,你要做好最坏的打算。”甘拭尘说道。
白星漠思索他话中前后因果的联系,立刻得到答案:“你怀疑他被施特劳带走了,会出卖你?”
“出卖倒算不上。”
如果是阿虎带走大猛,凭他们两者之间的关系不需要出卖,大猛会毫无保留地将净火现在的身份和一切相关信息和盘托出。更可能已经跟施特劳背后的“K”见了面。
作为安全货运的老板,甘拭尘这个人不但存在,真实身份还是与施特劳作对的净火——白星漠已经预见到曲章琮暴怒地要取自己项上人头的模样了。
他闭上眼睛,生无可恋地放低声音说:“不如我先出卖你好了。”
甘拭尘笑起来。被白星漠怒视,“这种地方你严肃点。我说真的呢!”现在合作开始没多久,药物的轨迹还没摸透,想想办法说不准在曲章琮那里还有得转圜。
“不必。”甘拭尘自然也知道他说的“出卖”不是真的出卖,“以后都不必,你甚至可以休长假。”
“长,长假?”白星漠愣了半天,这可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两个字。
这也意味着,甘拭尘可能要结束他迄今为止所做的一切,包括大部分忍耐。
“我休假,你来管?还是打算不管?你知不知道安全货运明里暗里有多少人在为你工作?一旦失业有多少人吃不上饭?”白星漠气哼哼地,“不要任性,我又没说一定要长假,现在安全货运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甘拭尘又笑,但是笑得意义不明:“你可真善良,星漠妈妈。”对方把手指比作枪,冲着他脑门开了一枪。
“我知道忍耐这么久已经是你的极限,如今真相就在眼前任谁都会按捺不住。正因为如此,你才不能抛下我们。能对以前的队友负责,就要对我们负责。”
“但我以前的队友想杀我。”他装作伤心地说。
白星漠顿了一顿,“倒是可以理解。”他叹了口气,“安全货运办公室里的人是你自己挑的、自己培养的,你怀疑别人,总不会怀疑自己吧。总之,要对我们负责。”
甘拭尘沉默下来。
是啊,为什么一个个往回捡人呢?还不是因为曾经的净火小队给自己带来的那一点改变在作祟,让他觉得跟特定的人保持特定的关联,或许是利大于弊的。
至少他们同那段过去无关,至于未来他和他们会形成什么样的关系,就从现在开始由自己来掌握距离就好。
他总是觉得可以掌握一切与自己有关的事情,包括情感。甘拭尘没有自大到认为能够操控他人,但至少可以抽离自己。
白星漠察觉到了,所以他不允许让他这么做。
而这种不允许,他此刻竟然觉得可以接受。这种变化,让他在将怀疑落到那个已经死去多年的好友身上时,产生了无比复杂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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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任何直接证据,你却在猜疑那个曾经对你最好的朋友;
而对他产生猜疑这种行为,居然会让你有一丝愧疚;
一想到如果一切都是真的,你居然又愤怒且伤心。
因为你在意他,比想象中更加在意,想知道他这么做的理由。所以你去试探黑狗,想从他那里得到“不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背叛我”的印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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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麻烦啊。”他抱怨道。
“人活着就很麻烦。”白星漠正视他道,“如果你要行动,那我和安全货运所有人都会做好准备,但你不可以逃避。”
甘拭尘叹气,“把截止目前掌握的所有资料共享给红黛与赵享载,安全货运即刻停止与曲章琮的合作——然后,藏起来吧。直到我找你们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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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能天佛会对妇保会的袭击令红黛震怒,同时也不得不警惕,教会在有意识地通过洗脑与药物制造出一批特殊而忠心的死士,训练他们成为肉身武器和盾牌。
宗教意识的影响如同落入泥土的野草籽,极难根除。沙天奥仍在之时,齐建英就已经将手伸向了学校,要将宗教深入到久安的教育体系。如今有违禁药物的加持,大能天佛会的能量正在向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赵享载和福友会对教会的调查从未间断,而安全货运在早期天佛会扩张时就已警觉,一直在持续观察防止被渗透。三方来源的情报交织起来,最适合的时机已经近在眼前。
“我们需要整合一次迅速且彻底的行动重创天佛会。”赵享载说道,“现在是时候断掉施特劳一只触手了。”
视频通话的另一端,红黛面色沉郁地点点头。
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仍然不少:袭击绑架曲家两兄弟的人未露面,曲章琮便会把账算在他们头上;甘拭尘的反常和安全货运暂时静默,代表着他那边发生了重大变故,且这个变故极大几率与施特劳背后的“K”相关。
那么无论甘拭尘即是净火、还是安全货运与福友会的关系,就都要藏不住了。
而甘拭尘很可能如同在乐园时一样,为了击杀“K”而不惜代价,造成的损失恐怕不可估计。
“另外有件事要跟两位汇报,”蒋宝芳说,“前几日治安分局接到三起暴力破坏事件的报案,被破坏处全部是代号半宝石的药物制造点。位置相当隐蔽,是我们还尚未发现的地点,但这三家都有一个共同点——”她利落地将资料传送到各自的屏幕上。
赵享载眉毛一挑:“所以这次的绑架事件,或许是因为这一点?”
红黛盯着那几行字,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又再度睁开。赵享载在红夫人的美丽双眸中看到危险又残忍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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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旧公寓楼里传来“咚咚咚”的声响,有人嫌吵去砸门,换来里面的人隔着门板更沉重巨大的一击和怒吼“滚啊!”来人便一溜烟儿地跑了。
黑狗在里面发脾气,墙壁上都是拳头打出来的坑。
搞不清楚甜哥的想法,甜哥又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想法,想揍甜哥一拳,但是甜哥又不在,在也打不过——烦恼一重叠加一重,让他很想找人打上几架。
边生气边从厨房翻出一袋鸡肉面包,泄愤似的胡乱往嘴里塞,黑狗才发现指骨都打破皮了。这点疼痛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让他想起不在身边的拳套。
在乐园里打得太狠,使用过度导致磨损远超预期,跟甜哥拿回来的镰刀一起送回大猛的工作室里去了,还被大猛埋怨不知道珍惜使用。
得把拳套拿回来,而且还要向他打听一下知不知道甜哥在哪儿。
黑狗可不是以前的黑狗了。就像阿虎说的,他是自由身,甜哥不带他,那他就去找甜哥!
咬着剩下的半块面包,黑狗拎起外套立刻出门。小心谨慎地隐藏面目,来到距离公寓有点距离的菱山南。牙科诊所门窗紧闭,这让他不必看到那可怕的诊疗床,绕过诊所直接来到地下工作室入口。
门并没有锁,大猛也不在,拳套就摆在工作台上,但甜哥的镰刀已经不见了。黑狗戴上拳套,一边等大猛回来,一边翻过来调过去检视是否已经保养完毕。
拳套手背处,装载犬牙机关的地方多了一枚微小的螺丝扣。它太小而且不起眼,与黑色拳套融为一体,所以黑狗并没有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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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虎始终安静地看守着大猛,没有任何意愿交流。
既记不起从前,也无法从他口中套出关于北千里以及背后之人的信息,让大猛有些后悔不该与阿虎离开得如此干脆。现在脖子上多了一根电子项圈,不影响正常活动但也无法逃跑,连身在何处都无从知晓。
他从阿虎的房间被转移到地下诊疗室,从路过的有限距离来看,这里应该是一间小型私立诊疗机构。在久安,有些外来的有钱人因为某种原因不想留下诊断记录,所以这样的地方不算少。据说施特劳进驻医疗行业之后,大肆建立诊所之外,也收购了不少未登记诊疗所进行改建。
如果当时多拖延一阵通知甘拭尘,应该就可以制服阿虎再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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