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文夺仔细跟他确认了一遍:“我大哥?”看他点头,曲文夺哈哈大笑,“我这两位哥哥是不是抱错了儿子啊?”
等他笑完,曲章璞万般为难地张嘴:“说到这个,我想求小叔一件事……”
“说啊。”
“能不能帮我跟大伯递个话,就说我想去他老人家那里学习。我,我贸然去提,怕不好,父亲这边也不会帮我开口。我就从底层开始,什么都不麻烦大伯!”
曲文夺没像往常一样痛快地应下,反而皱眉咂嘴,一言难尽地看着曲章璞。曲章璞以为他不乐意,十分惶恐地道歉:“小、小叔要是觉得麻烦,就就就当我没说过——”
“我说章璞啊,你都已经姓了曲、进了曲家,就不要处处总把自己当外人。自己别扭别人也别扭,这点小事你自己去跟我大哥提,他还能把你轰出去是怎么着?就算看在我二哥的面子上,他也不会说个不字儿啊!”
曲章璞连连说是。
“正当年轻的时候谈个恋爱,着什么急去工作啊。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跟小叔说说。”
曲章璞扭捏起来:“我连女孩的手都没牵过,谈什么恋爱啊。”曲文夺不信,非要他说。曲章璞才吞吞吐吐地说自己“喜欢单纯善良的女孩”:“最好……不在乎我身份的。”
曲文夺点点头:“行,小叔给你记着。”
见他要走,曲章璞非要下床送他,一边慢慢挪一边问:“说起来我还没问呢:小叔是怎么找到我的?当时也来不及报警,我真以为这辈子就完了。”
阿善多看了一眼曲章璞。
曲文夺现出一脸的洋洋得意:“治安局那些废物哪里赶得上你小叔我!”
曲章璞连连点头:“小叔身边都是能人。听说红夫人把自己贴身的保镖无声铃都给了你。若不是她,二姐真就被人欺负了。是不是这回红夫人也——”
“这叫什么话,虽然红姨是帮了点忙,但我也有我的门路啊?”曲文夺回答得模棱两可,点了一下侄子的脑袋,“你这小孩会不会说话,啧!”
回到车里,车门一关,阿善将车身的隔离系统全部打开,才说:“是他怀疑你,还是你二哥怀疑你了?”
“他们虽有怀疑,但焦点还在红姨身上,倒不觉得我本人会有什么通天本领。”曲文夺面无表情地说。
“那你怀疑他们什么?”
“这件案子从一开始就有人想把我拉下水,所以我谁都怀疑。”
关于曲章璞的调查并没有特别存疑的地方,回久安后行踪同他交代的也没出入,除了跟死者在一起之外,几乎没有自己单独行动的时间。在医院这段期间里,曲文梁只来看过他两次,似乎父子关系确实有点冷淡。
而曲文梁跟曲章琮却过从甚密。
这叔侄二人从以前在生意方面就走得近,曲文梁对曲章琮向来不吝指点,最近又通过红黛联络上了甘拭尘的安全货运,想要从义海手中分一杯施特劳的羹。
施特劳集团与义海合资的宝石生物早早拿下了生产资质,又在市政厅支持下四处收购医院、诊所,宣传口径为“填充久安本地基础医疗与廉价处方药的缺口”。
这话估计只能骗骗傻子。
进入以黑帮、暴力、武斗赌博作为经济支柱的久安,跟药品相关的所有生意要是前面没有“违禁”二字,就赚不到一毛钱。在连一粒维生素都没生产的情况下,宝石生物就先提交了某种精神类药物的生产许可。
主要作用为镇静安神的“精神类药物”。
虽然还没批下来,但总会并且一定会批下来的。毕竟这是在久安。
奇怪的是,施特劳并没有将售卖一并交给义海,而是放出代理权招标。因为这件事,曲文栋与曲章琮父子之间最近爆发了一次争执。
曲文栋不希望儿子跟施特劳有合作,之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明确反对。如今曲章琮在曲文梁的支持下大有与义海一争高下的架势,让曲文栋非常不悦。他不干涉二弟,但至少管得了儿子。
曲文夺很清楚,曲文栋不是不敢,而是不愿。
至于为什么不愿,曲文夺没有当面确认过,但他知道曲文栋向来对久安的现状与未来相当悲观,做好了未雨绸缪的准备。
“久安被隔绝在时代前进之外的发展并不是长久之计,终究有一天会走到尽头,烂掉,然后再往前。”这话颇有些忧国忧民的味道,却相当于从根本上否定了曲家的发家史。
虽然曲家两兄弟如今各自发展,对外说辞一直是曲三爷授意。但曲文夺知道,事实正相反,这是曲文栋自己的坚持,曲三爷甚至曾怒斥他对不起曲家的先辈,简直算不得曲家子孙。彼时曲文夺尚年幼,也目睹过数次父亲与大哥之间的争执。
曲文夺用手指敲打了下膝盖:“去一下章琮那儿。”
延大安之死确实让曲家占了不少便宜,义海忙着笼络施特劳放眼更大的市场,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于正文已死,剩下大安联合二当家,想必不久就会被义海吃掉。
而曲文梁叔侄二人大张旗鼓地同义海分庭抗礼,难道是仗着墙头草一样的治安局,有意拉拢就产生了自信?
他二哥不是盲目的人,但曲章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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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拭尘躺在诊疗床上,两手交叉放在肚皮上,双脚交叠微微摇晃:“大夫,我真的不需要补牙吗?最近有点牙痛哦。”
戴着口罩的女性牙医正在登记诊疗记录没空回答。她身边身高至少有两百公分的男助理用粗哑的嗓子说:“那我给你拔了吧,拔了就不疼了!”
“我问大夫又没问你。”甘拭尘埋怨道。
“洗完牙就赶紧滚蛋了行不?”
“诊所是你开的吗?我是顾客,要滚也是你。”
大夫摘下口罩,是个长相平平的女性,发际线有点高,脑后的短马尾发尾非常神奇地呈现一条水平线,仿佛是在扎着头发的情况下一剪子剪下去的。
“你的牙齿很好,疼痛可能是其他部位导致的。”她一边脱下白大褂一边说,“没事的话我先走了,你们聊。”自顾自拿起背包走了出去。
甘拭尘从玻璃窗里看到她上了自己的车,很快就消失在视线中:“她很会读气氛嘛。”
“我还是把你的牙拔了吧,废话那么多!”高大的助理一屁股坐在五轮牙科椅上,感觉那个小小的椅子差点就要矮下去一截。“要不出门看看脑子。”
“你有必要对前队长态度这么差吗,小兔兔?”
“再叫我一声‘小兔兔’试试?!”
甘拭尘把手臂枕在后脑勺上:“好啦,大猛,猛先生。”
大猛脱下橡胶手套,摔在洗手池里:“我可从来没承认过你是队长,要不是看在阿虎的份上,谁要跟你同队!没等死在敌人手里,说不准先死在你手里!”
“我可没阻止你们杀我啊。”甘拭尘舔了一下刚洗过的牙齿,要大猛把诊疗床摇起来一点,大猛一边满脸不乐意一边照做了,“还不是没那个能耐吗?不然就你这个任性、不团结又毫无纪律可言的个性得死多少回!”
甘拭尘“哈哈”。笑声刚出口,大猛将手里牙钳探向他的右边眼珠,甘拭尘头一偏,同时右手手掌错开对方手腕,反手将他拖到诊疗台上的时候自己已经翻身下床,一根牙探针勾起了大猛的下巴。
“总有一天得废你个器官。”大猛说道。
“‘K’这个代号你有印象吗?”甘拭尘一边说一边把探针扔进垃圾桶。
大猛揉自己的手腕,摇摇头:“没听过,至少在血花里没听过。这东西难道不是随便起的吗?”
甘拭尘看着窗外:“代号总是有意义的。”
“什么意义,国王?要这么俗气吗?”
甘拭尘换了个问题:“你觉得这世界上战斗技巧最接近我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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