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就在二十里开外,已有先遣部队与章振鹭开战,两厢对峙已有十余日,各有输赢。但如今陆既明又带大军来到,章振鹭落败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也不知陆既明为什么要亲自来。
没过两日,前线传来消息,章振鹭已是强弩之末了,大败而去,领了一队人马,躲藏在山上。山上易守难攻,一时竟找他不见。
陆既明等的就是这个消息,当下便起来,要去见章王氏母女。
沈馥好奇,想知道,但又恐陆既明不想让他知道,沉默着不说话,站在窗边看书,假装听不见。陆既明看他一眼,说道:“阿馥,你也来。”
陆既明大大方方地叫他,他倒忐忑起来了,面上只作寻常,陪着陆既明出去。
陆既明没有亏待章王氏母女,也让她们住在小洋楼里。只是母女俩作为阶下之囚,总归没有什么好脸色,章王氏也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面色灰败,见了陆既明来了,也无话可说。
“东西藏哪儿了?” 陆既明才坐下,开门见山便道。
沈馥站在门边,意欲置身事外,只竖起耳朵仔细听。
章王氏说道:“什么东西?”
“别装了,舅妈。” 陆既明笑道,“那么要紧的东西,章振鹭要么自己带在身上,要么交给你藏着。我劝你趁早说出来,那你母子三人也还能舒舒服服地活着。”
章王氏一张脸煞白,但还是坚决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要杀要剐,你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
陆既明没耐心与她绕圈,也不再说了,站起身来,示意卫兵来,将章王氏架到隔壁房间去,只留下章燕回一个人。章燕回更怕得厉害,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陆既明看了沈馥一眼,也出去了。
沈馥这下明白了,这是看他和章燕回亲厚些,让他来问。
“他们说的是什么东西,你晓得吗?” 沈馥放软了声音问道。
章燕回哀哀地看他一眼,什么也不说,只使劲摇头。沈馥不忍逼迫她,也就不问了。留她一个人在里头,开门出去,正好见到陆既明抱着手倚在门边。
陆既明好像也未曾期待过他能问出来,什么也没说。
陆既明大声吩咐道:“找人去和章振鹭说,限他三日内将东西交出来,不然我将他妈和妹妹绑到城头上。”
章王氏听见了,在里头破口大骂:“陆既明你个混账种子,天杀的,狗急都要跳墙,你别欺人太甚!”
陆既明轻快地说道:“就怕他不跳呢。”
作者有话说:不断更是指!更三休一!风雨不改!日更那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日更的。 你们别担心,马上就轮到姓陆的惨了。
第四十二章 不会让你死的
连着几日,章振鹭都躲在山上。陆既明也不急,只让人把下山的路给堵了,团团围起来,就不信章振鹭能带着人在山上吃风喝露。沈馥估计,再没过几天,章振鹭就撑不住了。
反观陆既明,倒是悠闲得很,日日在这个小城里到处闲逛,城里居民一应起居全都正常,一点儿都没受不远处的战役影响。
果不其然,不出三天,章振鹭派人来信,说要与陆既明当面一会。陆既明爽快答应了,想来章振鹭手上拿着的东西是确实要紧。
车已经在门外等着了,陆既明穿戴好衣裳,点齐人马上就要走了。
沈馥恍如局外人,赤着脚盘腿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打了个哈欠,听着外头的喧闹声。他掀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章王氏与章燕回也被人带了出来,领上了车。驻扎在这里的军兵倾巢而出,待会儿等人都走后,这里的防守就不再严密了。
他心头一跳,看向陆既明。陆既明正站在镜前正帽子,适时回头,对上了目光。
卫兵在外敲门,唤道:“少帅,车已备好,随时可以走了。”
眼看着章振鹭要不行了,懂眼色的都知道,“少帅” 这个位置要换人了,这阵子就已经叫上了。
陆既明只说了句 “知道”,走到沈馥跟前,反手从腰间抽了把手枪,放到沈馥手里,又拉开抽屉,拿出一把匕首,也放进沈馥手里。沈馥眼尖,看出了这把匕首,就是上回陆既明交给他的那把。
手枪沉甸甸的,沈馥低头看了看,弹匣满满当当的。
沈馥的手拂过枪管,长而缓地吐出一口气。他紧盯着陆既明的眼睛,说道:“大少,你要从章振鹭那里拿什么东西,让我死也当个明白鬼。”
陆既明脸上没有笑意,瞳仁黑沉沉的,像深不见底的一片湖。
“不会让你死的。”
说完这一句,陆既明起身就要走。沈馥皱着眉,拽着他的手,不让他走。
沈馥清楚知道,他现在是陆既明手中的一枚棋,但他不甘心只当一枚被摆布的棋,混沌度日,他要知道得更多。就像他自己说的,要死也要当个明白鬼。
“是老爷子病倒之前,贿赂议员,控制选票的书信与账目。” 陆既明说道。
的确要紧。
现在陆重山 “病倒” 了,偌大一个摊子,陆既明肯定一时不能全盘接手。南北拉锯已有数年,如今正值选举,要是书信账目曝光了,北边的严一海就是最大的赢家。一旦严一海在这一届选举中彻底占了上风,南北对峙之势就要彻底改变了。
沈馥明白,松开了手。
“不会让你死的。” 陆既明说道,“等此间事了,回平州,你和你姐姐就可以走了。”
沈馥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他看着陆既明,仿佛在掂量这句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最后他轻轻一笑,也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陆既明不再多言,转身走了。他一路匆匆下楼,卫兵在旁跟着,其余人已经整装待发,就只等他一声令下,就可以出发了。上车前,他回头望了一眼楼上,窗帘被掀开了一个角,随风拂动,却见不到人。
他弯腰上车,卫兵将车门关上。
“走。”
残阳如血。
沈馥坐在窗边目送着陆既明一行远去。这幢临时的宅院里一时空了大半,只剩下寥寥几个看守,这几看守与其说是防着外面来的人,还不如说是防着他跑路。
不论陆既明说的是真是假,得有命活着才能知道。
沈馥一跃而起,换了套宽松的家常衣服,既不显得有备而来,也能有地方藏藏武器。他看向陆既明给他的那把手枪,按照陆既明教他的样子,双手握枪,眯着眼,瞄准虚空中的一点。
这一回,少了恐慌不安。枪握在手里,踏实多了。
天边有阴云翻腾,天色黑得极早。这南北交界的小城里,一幢西式洋楼,本是当地富绅所建,被献给长官暂住。小城地处边界,本就常有战役,加上适逢乱世,凡是有点家底的都惜命。这洋楼里本来住的富绅就在地窖处修有密道,直通城外,以防不时之需。
趁着天黑,有数人自地窖中蹑手蹑脚地出来。
如今城中军兵虽长官出城,去了大半,洋楼里只剩下寥寥数人,只有卧室里亮了一盏小灯。领头的那位,手中拿着枪,指了指那亮灯之处,数人皆了然点头,一路上避开守卫,往那亮灯处去。
卧室门无声旋开,昏黄小灯照映出床上隆起的人影。
其中一人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掀开被褥,用枪顶住睡梦中的人的脑袋,低声呵斥道:“起来!”
沈馥睡眼惺忪坐起来,正和黑洞洞的枪口对上,大惊失色,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就敢放肆!”
握枪的人利索地上膛,威胁道:“住嘴!”
沈馥被枪指着,下床穿上鞋子。握枪的人上下打量他,朝同伴戏谑道:“果然好颜色,也不怪那陆大少神魂颠倒,连上前线也要带在身边......”
他语气轻浮,语中有未竟之意,听得沈馥皱眉。他不仅动嘴,还想动手,枪往沈馥的腰间戳,那儿也是沈馥藏枪的地方。沈馥眉头一跳,作恼羞成怒状,反手就掴了他一巴掌。清脆的 “啪” 一声,留下了个红红的巴掌印。
被掴的那个先是一愣,然后是恼羞成怒,抬手就要用枪托砸沈馥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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