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视线会不自觉移过去,看着打球灯辗转着暧昧的光晕和香烟的白雾,那些东西在他懒散的表情上吞吐,让人完全挪不开眼。
找我调酒的女人塞给我不菲的小费,想让我往他的酒杯里加一些「调料」。
我有些为难的婉拒了,把钱也退了回去。
而男人在和女人耳鬓低语后笑起来,从她手里接过酒杯,从她贴身的裙子里摸出「调料」,毫不在意的抖进酒杯,然后将杯中的酒精倒进嘴里。
唇角溢出的酒液下滑,打湿了他的衬衣。他仰靠在沙发上睨着眼,说了些什么,逗得周围的女士乐不可支。
买单的时候,我从女人精致艳丽装饰的指尖接过卡,刷走了对于我而言算得上天价的金额。男人在一旁站着等她,然后亲密的离开了。
几个小时后,他又一个人回到了这里,换了身衣服,点了杯便宜的酒。
我把酒端给他的时候,他叫住我。
「下次别拒绝了。」他点着烟,「小费分我一半就行。」
我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要怎么拒绝,最后很小声地提醒他:「先生,你拉链没拉。」
他愣了,嘴里含着烟雾笑得捂住脸,那双手很大,可以稳稳揽住女人的腰,也可以完全盖住他的脸。
「怎么?你想帮我拉?」
我又卡壳了,低着头借由擦拭玻璃杯来逃避对方的视线,心里有些后悔为什么要接话。
或许是因为在这里打工的半年时间,除了工作人员外,我见得最多的人就是他吧。
我已经攒够了足够的钱去念大学,也和店长说好了辞职的事情,明天就是我最后一天来这里上班。
所以我理应再也见不到这位先生了。
最后,他推给我几张带着烟味和香水味道的纸钞,离开的时候背对我挥挥手,像是在道别。
真是个奇怪的先生啊。我想。
不过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拟爱论》·序】
***
泉鲤生,18岁,为了攒上大学的钱而绝赞打工中。
这次沦落到这个地步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换到这个笔名期间可以说是平平安安,远没有上一次开局就身处异国他乡听到一连串英国国骂的惊险刺激。
问题也来了,站在六本木街头,鲤生发现自己这次无车无房,身上的钱加起来好像也只够去便利店买最便宜的饭团充饥。
我是来度假的,不是来受苦的。鲤生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最后不得不另谋出路。
愈;细——
在便利店查看情况的时候顺便了解了现在的时间,似乎是在早乙女天礼回到组织之后不久的时间点。
也就是说,只要胆子大,美好生活就在眼前!
偷偷摸摸用以前的灰色暗线给自己捏造了大学生预备役的身份,然后立刻收手,只是这样做的话……应该不会被察觉吧?
反正他不记得自己作为早乙女天礼的时候有听到「某个胆大包天的陌生人利用暗线为非作歹」的信息,搏一搏,孩子就有学上了!
处理好自己的身份后,鲤生又得开始准备人类在社会上存活的必备品——金钱。
这个绝对不能用到天礼的暗线。
身份对于灰色地带来说只是千万个名字中不起眼的东西,天礼经手过的假身份多得数不清,只要没有利益牵扯就不会有人在意。
可金钱就是流动的证据,但凡牵扯到一日元,都有可能会成为其他人利益的倾轧中的小线头,一不注意就会被连着一起揪出来。
所以就只剩下那个办法了吧——连轴转的艰苦打工人!
他倒是不反感打工,打工接触的人很多,听到的故事,接触的人的性格言行对他来说都是素材。
比如在酒吧打工的时候发现的那个人,他简直就是移动的素材库。
一开始鲤生觉得他给人的感觉和琴酒很像,那种眼睛里完全没有别人,游离于人群之外的气息。
但很快他发现浑然不同。
琴酒是「你谁啊」的冷酷,那个男人是……「我谁啊」的冷漠。
即使他在一群女人中混得风生水起,但鲤生就是觉得这个人很冷漠。
早乙女天礼也很冷漠,是还没接触过太多东西,也下意识不想去接触的疏离。
这个男人完全是反过来的。
要说的话,就像是谁都能拿起来的抹布,用来擦拭什么污秽都无所谓。
被酒吧的人投以暧昧的目光无所谓,喝下掺了药的酒无所谓,有几次鲤生都听见有客人在毫不避讳的议论,说他是这条街最好的小白脸,他也听见了,还是无所谓。
完全烂掉了啊,这位先生。
鲤生啧啧称奇,然后火速记录下了这位先生最表象的一些特征。
之前受到禅院研一的启发,他着想要钻研爱情故事,于是在打工之余就去研读了一番最近的风向,发现很多销量很好的现代「爱情」小说都很惊险刺激。
什么大宅子里的妇人和管家啊,什么美貌继母和叛逆继子啊,什么四个人的故事没有人能幸存啊……
即使把年龄线降低,拉到国中背景,剧情也会发展到非常R18的地步。
上次阅读爱情小说还是完全纯爱系列的泉鲤生大受震撼。
这真的是爱情吗……还是他目光短浅了,不理解现代人的感情生活了?
但既然是畅销书,应该就会有畅销的道理吧。
于是鲤生认真研究了一番,从创作上十分专业地分析了一下这些小说的核心——果然还是人物设定吧。
很干脆的能让两个主角产生牵扯的要素就是人物设定。
那些从性格或者经历来说就无法让人物之间出现互动的故事也有,但非常考验作者剧情设计,可爱情小说的重点永远不是剧情,而是人物。
青梅竹马、宿敌、性格缺陷互补的双方、对彼此的状况了如指掌却相互不理解的两个人——这类的人物天然就存在着纠葛。
只要确认好人物各自的轨迹和发展,并确定下结局,不管遇到多平缓的剧情发展,都能衍生出由不同性格而产生的牵连。
鲤生试着用就地取材的素材写下了几篇短篇,颓唐不羁的男人和有钱多金的女人发生的一系列故事,在删删改改后给短篇杂志社投稿——
反响居然还行?
虽然是不出名的杂志社,阅读人数有限,但鲤生还是拿到了相当不菲的稿费,至少可以让他暂时不用继续连轴转。
对于那些写的时候内心毫无波动的文字,鲤生只会在分析不足之处的时候拿出来看,没什么可圈可点的地方,总觉得里面还缺少了什么东西……
他自己不以为意,但居然有不少读者留言表示这种颓废男人可真棒啊,身材好又会调情,有钱就能快乐,最主要的是最后结局还是美好的,还有比这更好的事了吗?
在分享阅读交流的读者论坛中,下面还跟了一长串的:
「我也不想的,可是小说配的插画真的太大了。」
「完全没错。」
「真的太大了,我是说主角手里的酒杯。」
「好大,好大。」
……完全不想知道这些人在说什么太大了呢。
这是插画师理解层面的问题,和我泉鲤生有什么关系!
鲤生想起昨天晚上男人的那句「怎么?你想帮我拉?」,心情一下子变得十分复杂。
文娱创作永远是高于现实的……答应我,现实中碰到这样的男人赶紧逃,好吗?
不过今天倒是没有见到那个男人。
在吧台收拾着东西准备彻底下班的泉鲤生还有些感慨,还想着和他好好道别的,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算是拯救了自己岌岌可危的经济来源。
本打算和老板说一声之后就离开,结果老板硬是拖着鲤生要给他办什么欢送会。完全不给人拒绝的余地就将他推入了酒精中,和一群前同事围着他起哄。
等终于从酒吧出来已经很晚了。
走出烟味呛人的酒吧,天又开始下起蒙蒙雨。
他不是很喜欢雨天,偶尔会勾起一些不好的回忆,但现在又叫不到车,在这样的情况下,泉鲤生做下了步行回家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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