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在外面租了房子,因为地段的缘故并不算便宜,但很值。
三室一厅被改成了两家卧室和一间工作室,没课又空闲的时候就在工作室里惆怅着写作计划,另一间卧室偶尔会收留晚归又不想回学校的两个组员,大部分时候是空着的。
会这么做当然不是为了方便写作,或是取材,而是鲤生意识到了——
早乙女天礼死了,他的「遗产」留给了降谷零和诸伏景光。
从专业人士的角度出发的话,拿到这些产业后,优先级最高的就是清点「资产」。
他们两个不会知道手底下人的所有动向,但只要表露出清点的态度,或者是被下面的人察觉到清点的打算,那么底下的人自然就会展开行动。
害怕那些背着「中石谦也」的事情被查出来,于是先一步把有可能被清算的隐患清理掉。
就像瞒着老板中饱私囊的员工会做的那样,能填补的亏空要立刻填上,不能填补的……就要另外处理。
「泉鲤生」的身份就是不能处理的那一类。
因为不是出于他们的本意,但的确是发生在他们手底下的事。
当无论如何也理不清源头的时候,找与他们不想干的人来处理掉「泉鲤生」是最简捷高效的做法。
所以鲤生得搬出学校,有什么突发事件的话也不会惊动人太多人,要是实在没有任何办法,生命安全又受到威胁的话……
那就打电话给禅院研一嘛!
当初编辑能顺着影子出现,想把入野一未带到安全的地方,那么从普通恶人手底救下一个泉鲤生还不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鲤生觉得自己考虑得非常周到了。
但有时候,被众多读者指责的小说的荒谬是有限的,可生活的荒谬却是意料不到,又无从察觉,只有在发生的瞬间才会展露在世人面前。
有人敲响了泉鲤生的大门。
鲤生穿着毛茸茸睡衣,踩着拖鞋,手里还握着笔。因为是特殊时期,他很警惕地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去观察外面的景象。
“您好,定期检查。”身着管道工人制服的男人站在门外说。
泉鲤生心跳迅速加快,握在门把上的手顿住了,一时间开也不是,不开也不是。
先不提这摆明了不可能是什么管道修理工……他想要破门是非常简单的事情,门对他应该是不起作用的。
又因为脱离于常人的特殊性,所以即使自己马上给禅院研一打电话也或许会来不及。
而门外的男人似乎并不着急赶时间,帽檐下的嘴角没有表露出任何不耐烦的弧度,那道疤痕安静的竖着。
所以那群明明全是普通人的黑心家伙为什么会雇佣伏黑甚尔啊!
伏黑甚尔是完全不挑活儿的吗?!
泉鲤生觉得自己恐怕难逃一劫。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了老板曾经说过的话。
莱伊是和伏黑先生完全不一样,是个很有原则的男人。
所以伏黑甚尔这个宰了人之后还能坐地起价撂担子不干的男人……是个非常没有原则的人。
没有原则好啊,没有原则才能活命啊!
接着,鲤生又想起了自己一直以来苦闷的源头:他找不到对自己完全不感兴趣,又愿意一起学习,还不用担心事后伤害到彼此的学习伙伴。
灵光乍现,福至心灵——
「那个人不就站在门外吗?」
骤然出现在脑海里的念头算得上惊悚,是老板听了都会皱眉的天方夜谭,逻辑上说得通却完全不符合常理。
可伸头缩头都是一刀,泉鲤生没有任何犹豫地做出了决定。
他打开了门,在对方紧绷的肌肉爆发的前一秒向前一步,果断地握住了伏黑甚尔宽大又粗粝的手。
“请问您可以搬来和我一起住吗?”毛茸茸的大学生瞪圆了眼,漂亮的水蓝色在之中荡漾,他激动说,“我可以支付报酬,多少都可以!”
伏黑甚尔愣了一下,刚冒头的杀意也顿住了。
他绝对没有认出自己,或者说,早就把自己给忘了。
鲤生可以肯定这一点,并站在一个伏黑甚尔的立场推测着。
要是他发现任务目标是之前骗过的十分好骗的大学生,在来下手之前再以人生安全诈骗一笔才是屑男人该做的事情。
屑男人好啊,屑男人可太好了!
“您让我有十分心动的感觉!我想以这样的状态完成手头的稿件!”泉鲤生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我是个爱情小说”
第61章
伏黑惠又要搬家了。
这次似乎会住很长时间,因为伏黑甚尔破天荒地带他去了商场,拿着不知道从哪里骗来的信用卡刷了一大堆东西。
一开始惠还在想,说不定就在前面商店的转角处就会冒出来一堆全副武装的警察,像特摄电视里演的那样,变身为能够制裁自己父亲恶行的XX超人。
不过不知道XX超人打不打得过咒灵,如果打不赢的话那也打不赢甚尔。
虽然不想承认,但伏黑惠还没遇到过比自己这个无赖父亲更「厉害」的人。
接着惠又开始思考,甚尔是不是生病了。
不然他为什么会带着自己来书店,还从兜里掏出了一张书单,顺着书架一本一本向下拿。
伏黑甚尔从不看书,偶尔倒是会看看报纸,但也仅限于其中的赛马板块。可甚尔不相信什么技术问题,也不研究,只是将钱全部压在对自己运气的自信上。
惠从来没见识过「运气」这种仿佛完全与伏黑甚尔绝缘的东西。
而穿着拖鞋抱着书的甚尔却说:“撞大运了,小子。”
你哪来的自信说这种话啊?
伏黑惠还没小推车高,要很努力地向上抬手才能够到推车的把手,跟在甚尔后面听着他莫名其妙的话,差点被街上突出来的地砖绊倒。
伏黑甚尔干脆把书全部堆在推车里,然后把伏黑惠仍在最上面坐着。对惠来说像是小山一样的推车在他老爹手上乖顺得不行,连颠簸也没有。
他也终于有空询问:“我们要去哪里?”
“看不出来吗?是在搬”
“你又要结婚了吗?”
“结婚?”甚尔眼神斜过,是一种不针对任何人的嘲讽语气,“没看出来,你还这么期待我结婚。”
回答跟没回答没什么两样,惠扶着推车里的书,发现里面出了社科类图书外还有很多小说,杂七杂八的,什么门类都有。
这绝对不是伏黑甚尔的,所以结论也有了,他在替别人买书。
再结合购入了大量生活用品的事实……这样的情况在以前发生过一次,那次伏黑惠差点就被留给了同样不怎么靠谱的伏黑女士。
他们来到明显看上去就很贵的公寓大楼外,每栋楼边上都配有一件安保室,里面坐着值班的人。
甚尔表现出的模样完全就像是这里的业主,即使没有门禁卡也指使着保卫室的大叔给他刷开了大门,临走还提醒他最好去补上门禁卡。
电梯缓缓上了十二楼,敲响门后,伏黑惠坐在推车上安静等着来开门的人,并在心里隐隐做好了打算。
等一开门就痛斥伏黑甚尔是个十成十的垃圾,不管对方是单纯的被骗了,还是其他,有这么一个难搞的小孩,再怎么也应该对自己的人生安排更加严谨才对。
如果和上次一样,是伏黑女士那种……和甚尔性格差不多的人,那惠就没办法了,只能看甚尔什么时候又一时兴起抓着他离开。
这次或许不会带着自己也说不定。
而就在门缓缓打开,门缝中露出那张伏黑惠无论如何也意料不到的面容时,他肚子里的那些对自己父亲的抨击全部都化为乌有。
蓝灰色卷发精神抖擞地在空气中翘着,青年稍微弯着腰按下门把,视线由下至上,因为笑容而弯成两道弧的眼睛藏不住亮晶晶的水蓝色。
“辛苦了,买书花了很大功夫吧。”
他把门开得大大的,足以让两个人和一辆小推车一起进入到房子里。然后费力地把惠从小推车上抱下来,接着开始一本一本地将书堆在客厅旁空着的书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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