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的确是一件好事。
但很快,就变成了一件坏事。
因为这些随行的人总算知道,为何太子殿下要这么快就决定启程,乃是因为康煦帝病重了。
这的确是个坏消息。
他们在离开了京城后没多久,便开始赶路,纵然大部分人都有马车可坐,可是这一路颠簸下去,人都快没了,有些人一下了马车,就忍不住吐了一地。
可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提出异议,毕竟没看太子每日都是在外骑马,跟着一路疾驰,直到夜间才回去休息的吗?
也有不少人看得出来,太子殿下的心情不怎么好。也不敢在这时候,触怒太子的霉头。
贾珠的马车就依照官位,被安排到了队伍的后面。
可贾珠大多数时候,都在太子的马车上。
太子累时,才会回马车休息。
贾珠知道太子是在趁机宣泄自己的情绪,每次跑完马后,他回来时就能冷静一点。
“殿下还是心情不好吗?”
这日,太子躺倒在贾珠的膝盖上,将整张脸都埋在了贾珠的小/腹处,这吐息弄得贾珠身体有些僵硬,毕竟这闹起来有些痒痒,但贾珠还是任由殿下去了,只是手指穿插在太子的头发里,将冠帽取下来后,梳理着有些凌乱的头发。
太子含含糊糊地说道:“阿珠将我的头发弄乱了。”
贾珠:“太子的头发本来就是乱的。”
太子哼唧了一声,过了一会,才又说道:“真奇怪,阿珠,我又觉得难过,又觉得担忧,可是愤怒的情绪还是挥之不去。”
贾珠挑了挑眉,殿下这话,就让他不知道怎么接。
他知道殿下为何愤怒。
可贾珠不应该“知道”这一点。
如果不是他可以入梦,贾珠是不会知道缘由的。他的手指在太子的脑袋上拽了拽,有些好笑地说道:“其他的我都可以理解,可是愤怒?”
太子委屈地说道:“就是愤怒。”
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太子这些天浑身充满戾气。
这让贾珠看了,都很是心疼。
那些陈年旧事的压力,落在年纪小小的太子身上,这是多倒霉的事呀。
一时间,贾珠对太子的态度更加温柔,有时都到了千依百顺的地步。
太子一边得寸进尺,一边指出,“阿珠,你再这样下去,只会叫我越来越过分。”
贾珠仰面躺倒在床榻上,含糊着咬着自己的头发,“……我不如此,保成就不会过分吗?”
太子两只手撑在贾珠的左右,认真思考了片刻,“不。”
他笑了笑。
“的确是,欲/望难平。”
…
这可是快速行进的马车,这么颠簸的时候,也不可能做点什么。太子也不喜欢将情绪发泄在贾珠的身上,只是两人显得更加腻歪便是。
又过了几日,太子好似突然自己想清楚了,又或者……将那些负面的情绪都压了下去,这才一点点好转起来。
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快赶到目的地,而舟车劳累,每个人都疲倦不已。
太子眼看快到了,便令队伍的速度放慢了些,又多给了半日休息的时间。
不仅是为了人,也是为了马。
在驻扎休息的营地里,贾珠从太子的马车下来,与玉柱儿说了几句话,这才迈步回到了自己的马车。
徐柳青和贾珠是一起的,对于贾珠每日都出去,只有在夜间才回来的事,徐柳青一直都没说什么,更是什么都不问。
他总觉得自己这一次能够入选,是沾了贾珠的光。
太子和贾珠的关系一直都很好,殿下时常召见贾珠也是正常的事,他从来都不曾多想。
而太子那处,等贾珠离开后,允礽召来了王良,吩咐了几句,这大太监立刻领命下去,过了好一会,回来时,他的身后跟着两个侍卫。
太子撩开车帘,侍卫便低声禀报着什么。
太子半心半意地听着,待听到其中一句,微挑眉说道:“大夫?”
“是的,在离开京城前,贾府多次延请大夫,说是为了府上的主子们诊脉,但据卑职观察,许多时候,应当只是为了大人。”
太子若有所思,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说下去。
于是这两个侍卫,便将近期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等到他们禀报结束后,太子漫不经心地叫人赏赐了他们两个,自个儿琢磨了好一会,方才看向王良。
方才那些侍卫说的话,王良也基本听了去。
太子淡淡说道:“王良,你瞧着阿珠的身体,可看出来什么不妥?”
王良小心翼翼地说道:“恕奴才愚钝,并未看出来。”
如果贾珠的身体不适,王良自认为不说看出十分,那最起码也能看出五分吧?
毕竟贾珠从前的身体孱弱,生病是常有之事,而且他常在太子身边,这朝夕相处,伺候的宫人要是连这个都看不出来,那也白干了。
可方才那侍卫说的话,又不可能是虚假。
为何贾府要频频请来大夫?
这或许是他们心中的疑窦,可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毕竟贾珠看起来身体健康,更是没瞧出来哪里有问题。
而再过一二日,他们就已经赶到了康煦帝所在的营地,此事更是被掩在角落,暂时不被提及。
康煦帝病得很重,但也没重到危及生命。
不管是皇帝,还是随军的大臣们,都清楚这点,但多数人还是请求皇帝回到城镇休息的缘故,自是非常鲜明。
是为了皇帝的安全,也是为了军中的士气。
康煦帝御驾亲征,是为了鼓舞士气,也是打着要将这件事一鼓作气解决的目的。若是皇帝在军中病恹恹的,哪怕只是小病小灾,也会影响到队伍的士气。
康熙帝便是为此,犹豫再三,还是后撤。
也是在那个时候,写信回了朝廷。
太子的书信,只比他们出发的队伍早了一日,而他们这一路上日夜兼程,倒是没比书信慢了多少,康煦帝堪堪收到信件的两日后,太子亲率的队伍便也抵/达了这里。
康煦帝收到消息时,正披着衣裳坐在床头看着军报,闻言都吓了一跳,“太子到了?”
梁九功的脸上总算露出少许笑意,高兴地说道:“是啊,皇上,这还能有假?太子之前送来的书信,不也与您说过此事吗?”
康煦帝将手里的军报阖上,嘀咕着说道:“这送信的速度,和队伍行进的速度,怎能合在一起比较?”只要算上马车这些,行进的速度就不可能快上多少。尤其是一路上那些保护的侍卫,总不可能一个个都是骑马……
康煦帝想到这里,突然脸色一沉。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已经响起了太子熟悉的声音,“……等你这个奴才通报,孤自己喊一声的时间都有了,阿玛——”
康煦帝闻言,好气又好笑地说道:“罢了,还不快让那混小子滚进来。”
梁九功连忙去请。
“阿玛,我带阿珠来看您啦。”
太子的声音刚进门时,就已经响起,“您信中也说得不清不楚,叫人看了也是难受担心,怎么不多写一些。”允礽抱怨着,又看向梁九功,“最起码,也应当让太医将脉案给附上。”
太子这话直截了当的,仿佛之前那些时日的距离不在,连一声招呼都不怎么打,便直接问起了皇帝的身体。
康煦帝咳嗽了一声,哑着声音说道:“朕竟是不知,保成还会看病,这医案给了你又有什么用?”
太子快步走到康煦帝的床边,贾珠紧跟在他身后,两人行了礼,又好生将康煦帝打量了一番,这才松了口气。
皇帝的神色的确是病恹恹,可最起码没有到严重的境地,好好将养,该是能够康复的。
太子哼唧着说道:“我看不懂,可我能叫太医院的看,不然就这书信那几行字,阿玛是想叫我自己猜出来这严重的程度吗?”
康煦帝瞪了眼太子,这才看向太子身后的贾珠,淡笑着说道:“阿珠怎么跟着太子过来了?”他打量着贾珠眼底的青痕,忽而说道,“你们一路赶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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