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畅笑话他,“你不是说自己不会着凉?那你这是在做什么?”
郎秋揉着自己的鼻子,转过身去不理他。
贾珠让厨房的人再给煮一些姜汤过来,让昨夜守着的人都喝了一碗。
这姜汤煮得浓浓的,将深秋的寒意都驱走了。
贾珠:“沉九,郎秋,你们俩都守了一夜,都快去歇息罢。”
昨日的家丁,也都被贾珠赶回去休息,整个贾府,都显得安安静静。
荣庆堂内,宝玉蹑手蹑脚地过来,和鸳鸯打了个照面。
宝玉轻声问道:“老祖宗还没起?”
鸳鸯颔首:“老太太昨夜想起了一些旧事,睡得晚了些。”
宝玉:“那就好,我还以为,是昨夜的事……”
他是醒来后,才知道大哥哥昨天晚上遇到袭击,原本是想去探望大哥哥,只是想起老祖宗,又先过来看看。
鸳鸯醒来后,也是知道此事,忧愁地说道:“待会老祖宗醒来,定是要知道的。”
可不知道还要怎么劝呢。
宝玉:“我去看看大哥哥,晚些时候回来。”他和鸳鸯说了一声,又朝着贾珠的院子去。
只是走着走着,瞧着院子里的菊花长得漂亮,想起数日前几位姐姐妹妹说起,等大哥哥回来后,要请他来秋日宴的事情,又朝着黛玉的院子里走去。
紫鹃早早就起了,听到外头有声,撩开帘子来看,却是宝玉,便低声说道:“姑娘可还没起呢。”
“可是想家了?”宝玉敏/感,生怕林妹妹又是想起家里的事暗自垂泪,却不敢和其他人说,“若是这般,好姐姐可要和我说说。”
紫鹃笑着说道:“哪里是为这个,昨儿刚收到家里的信,姑娘心里可高兴着呢。再加上大爷回来了,姑娘这是欢喜,没哭着呢。”
宝玉这才放心下来,依依不舍地嘱咐了紫鹃几句,只站在门口看了几眼,却没溜进去,反倒是转身往外走。
紫鹃立在门口,看着宝玉一步三回头的模样,却是有些称奇。
他们这位宝二爷,做起事来,总是有几分蛮性。
说不上坏,对女儿家也是上心的,可有时却也莽撞,失了分寸。
要放在从前,宝玉早就蹑手蹑脚地进了门,去看看林姑娘睡得如何。
他倒也不会做出登徒子的浪荡行为,在他眼底一切姑娘家都是不可胡乱轻薄的,然这般行为,就容易失了分寸。不过他和林姑娘好,两个玉儿亲亲密密的,贾母看着也高兴,就总是随着他们去。
却没想到,宝二爷倒是学会克制了。
急匆匆赶去找贾珠的宝玉,却是没想到紫鹃的心里会有这么多想法。他之所以没进去看黛玉的原因,乃是他怕自己进去后,又要拖拖拉拉,犹豫着不敢离开。
眼下,宝玉赶着去见大哥哥,自知自己见到黛玉后,就会走不动道的宝玉明智地选择了克制自己。
“大哥哥!”
宝玉的声音由远及近,越过了院落,传入了贾珠的耳中。
他站在庭院里,侧耳,笑了笑,“大清早的,宝玉,你跑得这么急做什么?”
宝玉的额头带着少少的汗意,微微气喘地说道:“那不是醒来时,听到大哥哥昨日差点出事,我担心嘛。”
“宝二爷这是刚起来,就赶过来了?”许畅道,“可是吃了没?大人还没吃呢,宝二爷要不要和大人一起吃一口?”
宝玉嘿嘿笑了一声,“我是先去看了眼老祖宗和林妹妹,这才过来的。”他看了眼贾珠,“我怕她们俩知道后,忧心过重,这才先去瞧瞧。”
贾珠微微一笑,宝玉这后半句话,却是有些多余了。如果不是心虚,又何必增添这解释呢?
这家中可不只是黛玉一个姊妹,迎春,探春,还有惜春可都在呢。
宝玉跟着贾珠一起进屋,净了手,这才跟着他一起坐下。
食不言寝不语,待吃得差不多了,宝玉才连忙问道:“大哥哥,你昨日真的没事?”
“进来前,你已经绕着我走了好几圈,难道还觉得不够吗?”贾珠淡笑着说道,“只除了一些迷香,没别的东西了。”
宝玉心有余悸地说道:“也不知道是哪个人这般疯狂,居然到府上来袭击大哥哥。”
贾珠刚要说话,忽而听到窗外一点动静,就看到沉九迎了上去,好像是昨天追人去的那几个侍从回来了。
他无奈叹了口气,分明都叫他们去休息,却是不肯。郎秋悄悄眨了眨眼,用口型说自己昨天其实睡了。
贾珠见宝玉在这,就先压下心中的思虑,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宝玉说话。
宝玉:“大哥哥,听说府上又要来一个姐妹呢。”
“谁?”
贾珠经常不在家,这府中的消息,的确比不上宝玉灵通。
宝玉:“是薛姨妈的女儿,听说她要带着家里人上京来,母亲就邀他们来府上暂住。”
贾珠对薛姨妈一家略有印象,这贾史王薛这四家,早年间一直是同进同出的。但薛家,如今却已经以皇商为生,听说薛家的家底,着实富裕,其重心也不在京城。一听到薛家要入京,贾珠心里一合算,微微蹙眉,“是只有薛姨妈与女儿,还是一双子女都要上京来?”
宝玉:“听母亲说,是一双子女。”
薛姨妈和王夫人乃是姐妹,这些年虽然不在一处,可是每年还是会走动的,对于薛家的情况,贾珠心里也是清楚。
薛家一共有一子一女,长兄叫薛蟠,小女儿叫薛宝钗,听王夫人说,那宝钗是秀外慧中,惹人喜爱。倒是薛蟠,就有些不大中用,总是惹是生非。
贾珠:“若他们上门,你且盯着薛蟠。”
宝玉好奇地说道:“大哥哥,难道这薛蟠,有哪里不对吗?”
薛蟠乃是他们的表兄弟,可从来都没来往过,如果没特殊原因,贾珠是不会莫名叮嘱这一句的。
贾珠不紧不慢地说道:“薛姨夫虽过世,然这家里的生意,总该有人操持吧?薛家就只有薛蟠一个人,如果他这一路是担心母亲和妹妹独自出门不放心,跟着相送,待到京城落脚就回去了,那就没什么值得担忧的;可若是他随着母亲和妹妹一同在府上落脚,那就当说明,薛蟠,或者薛家,应该是出了什么事。”他这番话说完,顺手吃了口茶润润喉咙。
贾珠眼角余光留意到宝玉正吃惊地看着他,“怎么了?”
“我只是没想到,大哥哥会立刻想到那么远去。”宝玉道,“那如果他们是为了躲事出门,会给家里带来什么麻烦吗?”
对于不认识的人,宝玉的第一反应,自然是这个。
贾珠摇头,“那要看是什么麻烦,也要看已经处理过首尾了没。”他看了眼宝玉,淡淡地说道,“有些事,就算是自家人犯了,也是不该的。”
宝玉似乎有点明白贾珠的意思,皱着小眉头自顾自思忖着,忽而看向外头,猛地跳起来,“大哥哥,这个时辰,老祖宗肯定是起了。”
贾珠不紧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后,一起去了荣庆堂。
果不其然,荣庆堂内,刚得知昨夜出事的贾母刚刚起身,正要去看贾珠,就看到她的大孙子和小孙子一起进来了,一大一小正说着话,一起看向她时,颇有相似的面容几乎是一般的动作,让贾母原本担忧的心情稍缓了些,叹息着说道:“可真是将我吓了一跳。”
她埋怨地看着贾珠,“怎昨夜将消息瞒得这般好,是嫌弃我这把老骨头了?”
贾珠和宝玉一左一右在贾母的身旁坐下,笑吟吟地说道:“哪敢嫌弃老祖宗?这不是昨夜平平安安,根本没出事,就这点小事,怎么能惊扰了您呢?”
凤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珠大爷这话可是错了,这么大的事,老祖宗不早早知道,那才叫是惊扰呢。”她笑着走了进来,一身艳丽的色彩衬托得她面容灿若桃李,她笑吟吟地朝着贾母一拜,还没等鸳鸯来扶,又起身,从怀里摸出了一本名册,交给了贾母,“老祖宗,我可是将咱这府上这些年的名册都好好整理了一番,这里头身份有些模糊,有些蹊跷的,全都圈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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