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情那么差?”
贾珠微微皱眉,身上总算是缓过来劲儿。
外头是真的冷。
王良苦笑着说道:“奴才哪里敢骗您,大人要是再不入宫,奴才是骑着马也要去求您来了。”
贾珠敛眉,自打新帝登基后,他和允礽见面的次数倒是比从前还要少。
以前太子监国,出宫自由,也较为随意。
贾珠偶尔入宫,多数时候是和允礽在外面相见。可是允礽登基后,想要出宫就成了麻烦事。
并非是皇帝不能出宫,而是一旦动身,就是无数人看着,根本不不可能避开耳目。
身份不同,带来的改变也有许多。
贾珠虽不放在心上,可是最近半个月,的确是除了朝政上的见面,私下就没有机会碰上了。
允礽倒是几次三番想叫贾珠进宫,可贾珠不喜欢这种惹人注目的方式,除非必要,也不会入宫来。
养心殿内很是安静,所有的脚步声都被地上的毯子所吸收,很是轻缓。角落里的香炉散发着淡淡的香味,令人的精神不由得一振。
“皇上……”
贾珠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窗前,窗户半开,外头凌冽的寒风刮了进来,令整个殿内的热气外溢,透着几分寒凉。
“阿珠,你瞧瞧这风雪,是不是显得太过软弱了些?”
男人的声音阴冷,带着隐而不发的怒气。
贾珠缓步走到帝王的身后,叹息着说道:“他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从允礽这话来看,这火气可不小啊。
允祉这面上看着还算乖顺,新帝登基后虽然有点小动作,可是他和允禩一样识相,不至于真的闹出什么动静来。
除非,他们想死。
允礽可不是个会手下留情之辈。
允礽:“阿珠想给他求情?”
“我和他没什么情分,要是皇上有合理的缘由,那自然轮不到我来求情。”贾珠摇了摇头,允祉虽是他入宫的理由,但其实……也仅仅只是理由。
他为这个不合理的事情而来,可说到底,允祉的死活,和贾珠又有什么干系?
倘若新帝的理由正当,那就是睁眼闭眼的事情。
他来,另一个原因。
不过是因为他想允礽了。
虽然……
不愿意时常出入宫闱是真,可是想见,也是真。
“要是朕说,没有理由呢?”
新帝侧过头来看着贾珠,眉间透着薄凉的戾气。
贾珠忽而笑了起来:“这岂非是最大的理由?”
允礽看了贾珠半晌,不紧不慢地说道:“这底下几个兄弟,心里想着什么,朕都清楚。不过是瞧着朕无子,就惦记着点身后事。朕也不是不理解,只是,三哥的动作,太大了些。”
贾珠皱眉,这就是另外的事情了。
新帝三十而立,登基为帝,这个年纪对比起太上皇,自然是晚了许多。而最令人担忧的是,新帝迄今都没成亲的打算。
按理说,新皇登基,顺带立后,此乃常态。
文武百官就卯这劲儿,等着这个时候上奏呢。
只是等着……等着……
也根本等不来新帝的回心转意。
新帝似乎是一门心思根本不在女人身上,连敷衍都不肯敷衍,这身边空荡荡的,连个女的都没有。太上皇远离宫闱,根本不理朝事,皇太后去世后,这整个后宫,更是连一个能当家做主,劝说皇帝的人都没有。
皇帝没这个想法,那心里灵活的人,自然将注意打到其他人身上。
只是现在新帝刚登基,他们还没那么肥胆在允礽的跟前跳。
允祉,不过是比较蹦跶的一个。
贾珠的手背在身后,无意识地摩/挲了两下,慢吞吞地说道:“那允祉的事情暂且不论……”他提起这位郡王,也不像是多么恭敬的模样,甚至直呼其名,“那皇上心情不虞,又是为何?”
“朕不正是为了此事烦心?”
“保成的确烦心,”贾珠淡淡地说道,“但却不是为了此事。”
允祉的事情会让皇帝觉得厌烦,可是到这般满目戾气的程度……那不可能。要是换做允禔那还有几分可能,只可惜这位王爷前几个月刚拍拍屁/股远赴边关,顺带将允祯也给带走了。
“是和我有关吗?”
这话一出,允礽便挑眉看向贾珠。
“缘何这么说?”
贾珠:“倒不是我自视甚高,将每一桩,每一件的事情都以为与我有关。只是……保成,你在我身边安插的人,也未免太多了些。”他叹了口气,瞧着有些无奈。
允礽歪了歪脑袋,高大的男人看起来居然有几分艳丽的无辜。
“阿珠的身边,不一直都有朕的人?”
贾珠掐住允礽的鼻尖,无可奈何地说道:“是吗?从前盯着的人,能绕着贾府一圈,现在,大概能绕贾府三圈。”
他从前是无所谓,可也没心大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外人的眼皮底下。
贾珠知道因为之前的种种,所以允礽非常担心他的安危,可是最近的举动就实在太过了些。
那种窒息感如影随形,虽不强烈,却令贾珠感觉到,允礽正牢牢地攥着绳索的一段。就如同他把持着自己的长鞭,那种勒住喉咙的错觉,令贾珠感觉到了不安。
但这种不安,又不像是之前感觉到太上皇的杀气那般,而是另外一种……不太/安分,不太正常,意识里觉得不对,却又因为动作的人是允礽,而被迫拥有的放松感。
如果做这件事的是任何一人,贾珠都会毫不犹豫地给他一个教训,可偏偏是允礽,那他也只好认认真真地问他是为何。
允礽甚少欺骗贾珠。
从前如此,往后也是如此。
贾珠没问,他不想说。
但问了,他也没有藏着掖着。
他抓着贾珠的手,慢慢地按在了自己的心口。
允礽的心跳速度并不快,一下、又一下,很缓,很慢,却非常沉稳。
“有些事情,曾发生过。”他的声音冰冷至极,但细听,却还是带着些温柔,“朕不想重蹈覆辙。”
“哪怕已经完全不同,你仍然觉得,需要戒备?”贾珠无奈笑了起来,“你应该知道……太上皇为何会选择让位。”
“起初,朕以为阿玛是被所谓修道给蛊惑,后来,朕知道他知道了一些事情……他是怎么想的,朕不说猜到十成十,但也心里有数。”允礽漫不经心地说道,“然他到底,也是因为见识过怪力乱神,反倒超脱了些,不再将一些事情放在心上。”
也无怪乎康煦帝最后那段时间,允礽总是要和他吵。
着实是那段时日康煦帝的表现,令不知情的人都险些以为他要学着先帝去落发修行了。
直到后来,允礽和太上皇深深恳切地谈过一次,父子两人或许从未聊得如此之深,将一切原本只有各自才知道的隐秘剖析开来。这从未有过的袒露,令父子两人总算和好如初。
这也是最终允礽愿意登基的原因。
说来也是奇怪,“从前”为了这个帝位,曾争执得你死我活,可今时今日的登基之路,却是如此怪异而搞笑。
如此截然不同,似乎是一桩好事。
然允礽今日表露出来的态度,令贾珠意识到,仍有什么事情困扰着他。不然,允礽不会是这般阴鸷的模样。
这种巴不得将心爱的东西攥紧在手里的感觉,贾珠已经太久太久没从允礽的身上体会到。
有段时间,允礽的确是这般。
在他们还没说开,在他们互相试探,在贾珠打算远离京城,在他们针锋相对的时候,允礽如同一头懵懂莽撞的恶兽,虽还不懂要如何盘踞在猎物之上,却已经学会如何扼住其喉咙。
他将尽数学来的招数都用在对付贾珠身上。
后来……
他学会了收敛。
当然,也是因为允礽和贾珠两人的坦诚相对。
他们是如此赤/裸裸,仿佛一颗心都被彻底地剖开了来,变作了完全无阻隔的存在。这对允礽而言本来是极为困难,可只要对象是贾珠,那就没什么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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