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何没办法,只能如法炮制;又让赵以温当了传话筒,问原舒辰愿不愿意有空的时候一起吃饭。
处事圆滑的人就是如此,有不得不迁就他的时候,也有不得不倚仗他的时候。爱憎分明如姜何,就算不偏好这种处事方式,也还是有用得到这类人的时候。
原舒辰想来也是不好意思拒绝赵以温的;只说一起出去吃饭可以,但要去自助餐厅,两人各付各的。
姜何当然知道原舒辰的意思,她这是在响应姜何之前说的“不要有金钱上的纠葛”,所以就真的一餐饭都不要姜何请。
姜何选的自助餐厅是附近一个商场里的,环境很好,工作日的晚上也还是很多人。
姜何有正经事要问,只随便在一个窗口取了一份铁板烧饭;原舒辰则不然,林林总总地拿了好几个餐盘,各式各样的熟食、甜品、饮品,都分门别类地整整齐齐摆在她面前。
规模体量之大,姜何一个成年男子看着都发怵:“这么多吃得完吗……”
原舒辰因为食物而明媚起来的表情很快不客气地暗了下来,掀起眼皮看了姜何一眼:“只要你不说什么倒胃口的话,我绝对吃得完。”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姜何紧紧抿住自己的嘴唇,脑海中默数五秒,调整好表情和语气,决定还是省去铺垫和客套,尽快直入主题比较好:
“戴义宏跟我说了四年前课题组解散和卖专利的事情,今天找你来,是想你帮忙回忆一下。我想知道事实。”
原舒辰皱了一下眉毛,满腹疑心地上下打量了姜何一会儿,也不跟姜何绕弯:
“我说什么重要吗?你会相信我说的话吗?在你眼里,我不是你断送你科研生涯的罪魁祸首吗?”
“原舒辰,”姜何竭力保持着僵硬的微笑,咬紧了牙槽说:“你是非要这么跟我说话吗?泊维是你联系的,买卖专利是你促成的,这总没冤枉你吧?”
原舒辰的脸色猛地一变,有些急躁地正色追问姜何:“戴义宏给你说什么了?”
总算进入正题,姜何把之前戴义宏说的话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原舒辰听得脸红一阵白一阵,好几次张嘴想说话,又忍住了,摆手让姜何继续。直到姜何把事情讲完了,原舒辰已经捂上了心口,大口地喘着气儿。
“呵……”原舒辰气得嗓音都发颤,冷笑着缓缓摇头:“戴义宏真有两把刷子。”
姜何稍稍向前倾了倾身体:“怎么了?他在说谎?”
原舒辰仍旧摇头:“说谎太拙劣了。事情的整体走向是这样没错,但是重要的部分都被他模糊处理了。他当时说服你签专利转让文件,用的也是这种手段吧……”
原舒辰喝了一口面前的杨枝甘露润嗓子,皱着眉跟姜何说:
“当时,戴义宏说的是找我商量毕业论文的事。他说我们课题组的研究不会继续了,让我就在这个基础上准备论文;只要内容扎实,他从中斡旋一下,就可以确保我能顺利拿到学位。
“我一下子就觉得不对,感觉他像是在拿学位威胁我一样。追问之下,他才跟我说是经费不足,要关掉一个子课题。
“当时我就问他了,那组里其他同学要怎么办?那些硕士生,还有只读了一年博士的你要怎么办?实验无限期搁置,你们接下来要做什么?你们的毕业论文写什么?
“但是戴义宏特别信誓旦旦,说你们入学还不久,调整起来很灵活很容易。人参皂苷下还有别的子课题,痴呆症的课题组进入人体实验之后也会用更多人……
“具体我不记得了,反正给我的感觉就是,别的学生都已经安排得明明白白了,都很顺利;只有我这里是个很棘手的大麻烦,我还不愿意配合,弄得他很头大也很为难。
“再之后就连学位的事情,戴义宏也慢慢开始说得很模棱两可。也不提‘一定可以’的事了,只说这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
“在戴义宏跟我的描述里,你们刚入学没多久的人,还有时间在其他子课题里做研究,积累成果。当时人参皂苷的课题是院里出成果最丰富的,怎么看都是前途一片光明。
“但是当时的我,既被明确告知了没有继续实验的机会;又担着研究不充分、拿不到学位证的风险。我是在这种情况下才去找的泊维,想着好歹读了三年博士,起码得保住一头才这么做。
“我当时就一个学生,能有什么选择?完全是被他逼到这一步的。怎么他说得反倒像是我故意抛出泊维来诱惑他一样?好像我才是主谋,是获益者,他只是个顺水推舟的人罢了。这像话吗?”
姜何不说话,一脸淡漠的冷静,看着声情并茂的原舒辰无动于衷。
原舒辰微怔,很快蹙起了眉质问姜何:“你不信我?”
原舒辰明显急躁起来:“不是你让我告诉你真相吗?我说了你又不信,那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就选择相信你愿意相信的好了,干嘛非要问我!”
姜何没被原舒辰的情绪影响,不紧不慢地开口:
“戴义宏做的事是很过分,但你的行为就完全无可指摘吗?再怎么说,我回国来T大读研,是你直接向我承诺的研究内容;就算你当时受到戴义宏的威胁或劝导,在你得知研究不会继续的时候,就没有想着要告诉其他组员一声吗?
“虽然买卖专利那一步是泊维和戴义宏共同促成的,但你在给他们牵线搭桥的时候,没有意识到这是共有专利吗?为什么你觉得你一个人就能决定,甚至不用提前跟我商量一下?”
原舒辰短促地出了口气,也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回答了:
“我是想告诉你们的,但我离开的时候戴义宏特意嘱咐我,预算不够的事情不能泄露,不然会影响整个课题组的氛围。他给我扣这么大一顶帽子,还握着我的学位,我能不听话吗?
“刚我也说了,戴义宏找我的时候,已经把他对你们之后的安排讲得一清二楚了。我邀请你来T大读博,也是他首肯过的。要进行人参皂苷相关研究的话,不止结肠癌这一个子课题,别的子课题也满足。如他所言,之后安排你去痴呆症那组,预算充足,研究也只会更顺利。
“所以当时在我看来,情况就是,课题组要解散,其他同学都有光明前途,都能去预算充足的组继续研究;只有我,极有可能读了三年没成果也没学位。
“戴义宏不让我说解散和预算的事,而且你们确实没有什么要担心要处理的。我当时也只是个学生而已,博三了被学位证书扼住咽喉的学生而已;万一我多一句嘴,消息传出去了,指不定戴义宏还要怎么处置我呢!”
“但是……”姜何干笑了一下:“戴义宏从来没跟我说过让我去另一个子课题,反而是想让我跟着你一起去泊维,但你拒绝了。”
“我……”原舒辰的脸色有些尴尬起来,咬了咬嘴唇,问:“他有告诉你原因吗?”
“有。”姜何笑得很无奈:“戴义宏说,是因为你当时的男朋友吃醋,你要避嫌,不好再带我过去。虽然我确实无权对你当时的考量做什么评价,但……但你自己不觉得这种理由很荒谬吗?尤其在戴义宏已经向你发出请求的时候,你应该很清楚,他当时并不想让我进痴呆症的子课题吧?”
原舒辰不回话了,低下头沉默,半天没有什么反应。垂头思索了半晌,原舒辰抬起眼睛看姜何,神色中有些隐隐的幽怨:
“所以呢?你想知道什么?”
“我一开始就说了,我想知道真相。”姜何把背靠在椅子上,两只手的手指交叉着摆在桌沿:
“我需要理由。我们是共有专利,就算你出于无奈,为了继续研究,一定要让专利去到泊维手里;那在得知我未来的去路不明的时候,为什么不要我继续参与研究?为什么拒绝我去泊维?我需要更有说服力的理由。”
原舒辰垂着眼睛,用手边的筷子无意识地戳着盘子里的食物,咬着下唇不说话。
良久,原舒辰把筷子放下了,抬起头微蹙着眉:“今晚真是注定没胃口了……你觉得不想爱人吃醋,为了避嫌所以不想带你过去,是一个很没说服力的理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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