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哥,”赵以温吃饭回来,正好看到这一幕,赶忙小跑来姜何身边;看看那个忿忿的背影,又看看姜何怒气未消的脸,六神无主:“干嘛呢?这是怎么了?”
姜何被气得够呛,胸腔还因为尚未平复的急促呼吸一起一伏,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拉着拖把重新进店里,边走边说:
“遇上一个特别让人无语的客人,气得我高血压快犯了。跟他解释了又解释,桔梗本来就是那种花瓣;他硬要说是蔫儿了,说我们店忽悠人。最奇葩的是,话说到这份儿上了,他还偏要人便宜卖给他,好像非得他来‘消灭脏物’一样!太奇葩了!”
“嚯……”赵以温拧着眉头打了个颤:“遇到这种客人真跟踩到地雷一样,想想都起鸡皮疙瘩。”
姜何放好了拖把,重新在柜台后面的椅子上坐下。稍稍平静了一会儿,一字一句地说:
“这种生意就没有做的必要!对这种人和颜悦色、低声下气完全是浪费。”
辛久听出来了,这是姜何在用话“敲打”他;辛久其实不完全认同姜何的想法,但这会儿店长也在,不是他发表观点的时候。辛久只小声在姜何耳边说了句“知道了”。
“你记得之前店里的那个兼职吗?我说他是‘销冠’那个。”赵以温回忆道:“他就特别会对付形形色色的,奇怪的客人;脾气特别好,对什么人都笑嘻嘻的,好像根本不会发火一样。”
“你说辛久?”姜何挑了下眉。
“对!你记得他名字啊,”赵以温有点惊讶,“我还以为我说名字你还对不上号呢。我印象里,你好像都没跟他说过几句话吧?”
姜何转了下眼睛,淡淡地说:“但你跟我提过很多次的嘛,我就记下了。他……很厉害吗?”
“非常!”赵以温不知道辛久在场,夸起人来丝毫不吝辞藻:“就那种我遇上都头疼的客人,辛久都能把他们安排得服服帖帖的。很多客人一上来说话就莫名其妙,根本没法沟通。但辛久就能一直保持稳定情绪,能明白那些客人想干什么,运气好的时候还能创收一笔,真绝了!”
姜何轻轻“嘶”了一下,眉眼间若有所思,抿了抿嘴唇,缓缓问道:
“你觉得,我们把辛久招来当全职怎么样?你不是想做那个花艺体验workshop嘛,招辛久当全职店员的话人手不就够了?”
“当然可以啊!”赵以温激动得拍桌子:“辛久工作能力这么强,又很熟悉我们店,性格也好,他来真的最好不过了!问题就是不知道辛久愿不愿意啊。”
“辛久愿不愿意?”姜何稍稍动了下头,示意辛久回答他:“辛久肯定愿意的吧?他有更好的选择吗?”
“我……”辛久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现在已经没了房子,他不能再没了工作:“我愿意。”
“谁知道呢。”赵以温耸耸肩,有些失落地耷拉着眉眼:“我最近联系不上他了,上周给他发的消息他现在也没回。”
“我可以啊。”姜何语气轻快地说。
“啊?”赵以温没理解这句模棱两可、表意不清的话。
“我能联系到他。”姜何玩味似地轻轻挑起嘴角,“他不回你信息吗?有点奇怪啊……”
“啊?”赵以温由茫然转为震惊,睁大了眼睛看着姜何。
“别说了老板……”辛久咬着牙小声在姜何耳边哀求。
“那我来联系他吧!”姜何脸上的笑意没来由地更明亮了些,对赵以温说:“我也可以帮你提醒他及时回信息。”
这个店里所有关于辛久的事情,姜何都可以做,并且也都一定会解决。
第16章 Apple in my eye
辛久入职的事情做得比想象的简单得多。
原本按理来说,辛久被招为正式员工,就难以避免报税的问题;要是再细究下去,还会涉及到社保甚至五险一金。姜何已经知道辛久的证件是不能用的了,要是跟辛久索要身份信息,这事铁定会穿帮。
真要是这样,辛久能不能在花店工作都是其次;重要的是,两人之间的信任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故事很有可能就此戛然而止。毕竟谨慎是鼠类的天性,辛久察觉不对,一身轻松无牵无挂的他肯定会第一时间选择消失。
不能这个时候消失!起码不能是这个月消失才行。
南州市多雨且闷热的炎夏,从头昏暗到尾的台风天,苔藓又咸又潮湿的味道从各个缝隙钻进室内,涌进鼻腔……
这是姜何持续了三年的,一到台风频发的月份就发作的梦魇。像夏夜荷塘边恼人的蚊蚋,无论怎么赶也赶不走。
所以起码现在,起码接下来的这一段时间,姜何分不出精力面对可能发生的“被抛弃”。
“老板……”正在姜何为此头痛的时候,辛久主动来找了他:“刚店长找我要身份证复印件,说办入职手续。”
辛久的虚弱期已经全部过了,明天就是商量好的开始上班的日子。
“哦。”姜何有点疲惫地抬起头,“怎么了?你手机里没留扫描件吗?要我把证件给你去复印吗?”
“不是……”辛久在姜何身边坐下:“我在想,我的工资要不要直接打给你。我在你家借住这么久,你帮了我这么多,而且我不是还欠你钱嘛!之前商量的就是除去生活所需,剩下的全部给你;反正我们现在一起住,花销也都是一起的,所以干脆这笔钱就别过我的手了吧?”
姜何没说话,眸色暗暗的,偏着头一动不动地盯着辛久的眼睛。
多聪明啊!姜何几乎要拍案叫绝,如果他自己不是被算计的对象的话。既隐藏了自己证件的问题,又顺路表了次忠心;得了便宜又卖了乖,多划算。
姜何没有更好的办法,但也没有立刻同意辛久的提议。
姜何长长地看着辛久的眼睛。像是想从一片死水中看出微澜,看出水波,看出浪潮。但辛久的神色是那样的平静,那样清澈纯真,那样人畜无害、童叟无欺。
看着眼前这样的辛久,姜何喉间有些滞涩,嗓音发干:
“好。明天我跟赵以温提。”
“嗯!”辛久弯起眼睛朝姜何笑了一下,起身进了前几天收拾出来的,属于他的小卧室。
第二天是晴天,一早就出了太阳。
姜何和辛久几乎同时起了床。姜何洗漱完之后就出门运动了。辛久在厨房里自己热了几片吐司当早餐,吃完后去店里上班,和店长一起给所有的花剪了根换了水,姜何就也换好了衣服到了店里。
“老板早!”辛久在外间,比里间的赵以温先一步看到姜何,满脸灿烂地朝姜何挥手。
“早。”姜何拿着两杯咖啡进来,走去里间给了赵以温一杯,又折回来把另一杯给了辛久。
“今儿什么日子啊?”赵以温向后靠在椅子背上,笑着问姜何:“从来没见你早上请我喝咖啡啊!”
“常喝的店进了新豆子,叫‘胭脂’,买来尝尝。而且今天不是辛久入职嘛!”说到这儿,姜何扭头冲辛久点了下头:“小本生意,老板请不了什么大餐,还希望我们的新员工多包涵。”
辛久连忙摆手:“怎么会怎么会!谢谢老板还来不及呢。”
辛久对着杯口尝了一口,是他自己比较常喝的双份浓缩拿铁。之前在姜何家做咖啡被发现的时候,让姜何很无语的也是这个……
辛久隐隐有种不对的预感,小心翼翼地把眼珠转到姜何的方向,果然看到了姜何对他露出了别有深意的笑。
这天店里要收货,有几款玫瑰的鲜花数量不够了,赵以温还一并多进了点洋甘菊。最近赵以温做花束很喜欢用洋甘菊,不仅花期长,用作配花的时候,还很有夏天明媚可爱的氛围。
店里还没来客人,赵以温正在包定制的花束,辛久就一个人蹲在地上,亲自处理刚寄来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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