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笑意再也收不住,眉梢眼角都是惊喜又期待的神色,嘴角控制不住地扬起来,伸手把桌子上的礼品袋拿了,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朝辛久挥了挥:
“那……我们回见?”
“嗯,”辛久也弯着眼睛,笑着冲女孩挥手:“慢走。”
女孩没再多停留。辛久和赵以温站在原地,安静地目送了女孩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只有姜何,从头到尾一直低着头,视线根本没从书上移开过,好像只是发生了一件不痛不痒的闲事——
如果他没把书页的一角攥在手里,并且快要把这一页都扯烂了的话。
第31章 30.像是……爱情?
要说自己对辛久的态度跟对别人不一样,姜何其实早就意识到了。
但姜何觉得,这是因为辛久本来就跟别的人不一样啊,所以自己对他跟对别人不一样也很合理吧。
不是吗?
试问世界上除了辛久,还有谁会在一朵郁金香里睡觉?谁能瞬间从一个小毛团子,变成一个栗色头发的少年?谁能又纯真又老练,又稚嫩又独立?谁能只是躺在自己身边,就能让自己在雨夜安稳入眠?
但姜何渐渐有些忧虑。
自己对辛久的这些想法和举动,怎么会这么像爱呢?
不知何时蔓延泛滥的依赖,害怕他会离开,想参与他的生活,想了解他厚重外壳下真实的心,甚至——对他有了没来由的占有欲。
这天店里有workshop活动,姜何听到身后窸窣的对话和折纸的声音,悄悄转头朝里间看,眼神里有种难以忽视的幽怨。
姜何好像知道辛久为什么会这么受欢迎了,在对客服务领域,辛久简直就是个行走的魅力喷泉。
尤其在有workshop的时候,赵以温在前面演示,辛久就要及时给没跟上的参与者提供帮助。
有些客人是走了神,有些可能就是单纯的手笨。但不管是什么情况,辛久都会很礼貌地在椅子旁边弯下腰,温和又耐心地跟他们小声沟通,三两下就帮忙整理好了不听话的包花纸;在收到感谢时,会弯起眼睛笑得灿烂又真诚,跟人摆手低声说不客气。
姜何暗自叹气。做Anyway花艺的老板什么都好,就是没机会享受辛久的这种待遇,只有旁观艳羡的资格。
虽然少见,但Workshop进行过程中,有时也会刚好碰到来买花的客人。就比如现在。
门铃响的时候,姜何正看到辛久在帮一个客人调整花纸,不太脱得了身;姜何便先合上了书,“刺啦”一下自己拉开椅子,从柜台后面走出来了。
“你们店的Menta玫瑰真漂亮。”
进来的客人是一位上了些年纪的女士,但气质很好,头发梳得很整齐,也化了淡妆,穿着一身合体的杏色套装,正稍稍俯身看着花店中间的台子上的玫瑰。
最近店里赵以温经常和辛久聊天,姜何听得多了,对店里的业务也比之前熟悉很多。姜何走过来,如数家珍般熟练地介绍:
“刚好前几天有客人定制了Menta玫瑰的花束,我们进货的时候就顺便多进了一点。这一批是肯尼亚进口的,花头比国产的Menta要大一些。”
这位女士应该也是懂行的,或者至少是经常买花的;用手指轻轻捻了捻一片花瓣,便很干脆地问:
“怎么卖?”
“17一枝,”姜何解释:“花还新鲜,前几天刚到的,Menta本身也很耐养。”
女士点点头,没怎么犹豫,就一枝接一枝地从花瓶里选了8枝出来:“我要这些,帮我简单包一下吧。”
姜何接过客人手里的花,一边走回柜台后面一边说:“8枝一共是136,算您130吧。包花纸您想要什么颜色呢?”
说完,姜何又用柜台前的计算器乘了一遍,把上面的计算结果转过去给她看。
姜何的数学一直不错,毕业多年,两位数乘法基本都还能心算。
来买花的女士显然对此很惊喜,看看计算器上的数字,又看看姜何一脸毫无异状的表情,有些得趣地笑了。
“白色吧。”看过姜何的技能表演,客人的心情似乎比进店时放松很多,倾身靠近了姜何一些,压低了声音悄悄说:“但是能不能让那个长头发的店长帮我包?上次我来的时候是那个年轻店员帮我包的,手艺一般,花束看着太死板了,没你们朋友圈发的那些花束好看……”
“您不是只要简单包一下吗?”姜何冷不丁地插了一句。声音不算大,却有种难掩的生硬和冰冷,一反方才招待客人时的语气。
这位女士一下没反应过来,睁大了眼睛,有点被吓住了:
“呃……啊?”
姜何的表情不知何时变得异常冷峻,很不客气地继续说:
“其实按我们店的规定,他完全可以只拿一张牛皮纸把花捆起来;这之上就不是他的义务了。您想要定制花束的话,得提前至少一天预订;现场选花需要我们仔细包好的话,正常也是要加收手工费的。但他应该没加收您什么费用吧?”
姜何说到这里,看到客人脸色越来越不对,意识到自己可能话说重了,这才慢慢柔和了表情,放缓了声音:
“那个店员确实年纪小,但工作热情倒是不低,老爱给自己找吃力不讨好的事。他也就才二十出头,刚出社会,经验有限,您多理解多担待吧。就是……刚才您那些话,他听到了会难受的。”
对面的女士显然是很不习惯听到这种责怪意味的话,脸红一阵白一阵的,闪躲着眼神,小声嗫嚅:“不,不好意思……”
姜何渐渐理智回笼,对方不仅是客人,也是长辈;自己说这些话终归还是很不礼貌,赶忙正色弥补道:
“抱歉,我也不好意思。刚才没控制好情绪,要是冒犯到您了,我跟您道歉。现在店里在办workshop,应该只能是我来给您包花了。您想要白色是吗?”
对面的客人点头说是。
眼下工作间的桌子都被占着,姜何只能在柜台的桌子上操作。得到客人的肯定回答后,姜何放下手里的八枝玫瑰,准备去里间拿白色包装纸过来。
里间workshop的客人都在低头整理自己的花束,只偶尔有彼此之间低声交流的声音。赵以温在最前面做讲解和示范,注意到柜台结账的时间似乎有点长,有些疑惑地朝这边瞥,目光里满是询问的意味。
本来柜台边两人对话的声音就不大,按理说里间的人都有事在做,应该不清楚具体对话内容。
可里间的角落,挂卡纸的架子旁边,辛久手里正拿着不同纹理的白色包装纸,直挺挺地站着,愣怔地朝姜何看。
姜何心头一颤,脑袋里“嗡”地一声,瞬间感觉眼前有些天旋地转。万幸挂包装纸的架子在一个视觉死角,辛久还不至于和柜台外的客人四目相对。
情急之下,来不及多思考,姜何三步并两步朝辛久走过去。
到了他跟前,接过他手里的包装纸,姜何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姜何想跟辛久说点什么,但猛然间又想不出简练又合适的词句。
辛久肯定是听到了吧……现在怎么办呢?借着抿嘴的动作,姜何紧张得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我没事。
辛久率先抬手按在了姜何胳膊上,带着柔和的浅笑,一边轻轻摇头,一边跟姜何无声地做口型:
我没事,快去吧。
辛久偏了头,抬了抬下巴,朝姜何身后的柜台方向递了个眼神;催促地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
正常情况下,辛久确实不会注意到柜台那边在说什么。
他的注意力一直在workshop客人们手里的包花纸上,除此之外,他只会对店门口的铃铛声保持敏锐。
几分钟之前,辛久正在帮一位workshop客人整理花纸。
听到有客人进店的门铃声,辛久立刻就加快了演示速度;那句“抱歉稍等”都已经到了嘴边,柜台方向却忽然有了动静——
椅子腿和地板之间,有些刻意的、被略微拖长了的“刺啦”一声。
辛久纳罕了一下,姜何从来不这样的。不要把椅子拖出“刺啦”声,店里这条规矩最开始还是姜何提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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