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脚将门踹开,把侍女仆从都叫到跟前,“可曾见房里有人出去过?”
众人不知发生了何事,无不茫然地摇头否认。
高炎定冷声道:“去把梅姑叫来,快!再去提桶井水来!”
因梅姑尚未走远,所以来得很快,她来时,正有一小厮将一大桶的冷水搁在地上。
高炎定面如锅底,气势骇人,与方才喜气洋洋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他转身从屋里抱出一个穿嫁衣的女子放在地上,命令那小厮,“把人泼醒!”
梅姑已然察觉出不对,道:“王爷,发生了何事?她是何人?”
话音刚落,只见高炎定的目光幽幽地落在自己身上,冷厉若冰凌,透着残酷,不禁打了个哆嗦,又听对方问道:“梅姑,景沉人呢?”
梅姑扑通跪了下去,急道:“景公子不在新房里?不可能!下午他还和奴婢说要吃芝麻汤圆,奴婢亲眼见他睡在床上,奴婢也一直守在屋外,没见他出来过呀!”
“可当本王进去时,喜床上躺着的分明是这个女子!”
他俩言语时,小厮已将井水全浇在女子身上,如今虽是春日,可刚打起来的井水冰冷刺骨,这脸生的女子被浇了个浑身湿透,身体应激地在地上反复抽搐,随后才悠悠醒转过来。
她睁开眼,美目中一片迷茫,她哆嗦着坐起身,见旁边站着十来个下人,一个个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顿时慌张地朝后躲去,谁知她一动背后就撞到了个人,她转身只看到一双脚,待到目光上移,只见一个面若阎罗的伟岸男子正冷冰冰地俯瞰着自己。
许是高炎定这副想杀人的表情吓到了她,女子边高声尖叫边手脚并用地往外爬,好不可怜。
可这样如何能逃过高炎定的手掌心,他一下就擒住了她,厉声喝问:“说!你是何人!为何在本王新房中!”
然而不知是因为太过惊恐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不论高炎定如何逼问,女子除了挣扎叫喊,什么有用的口供都不曾透露。
高炎定火冒三丈,杀气四溢,更为骇人,立马就要招亲卫来将人带下去严刑拷打。
因今日王府内办喜事,新房又设在自己院子里,原先听雪堂的亲卫就被分派到府里各处去护卫,并未跟着明景宸。而自己这边的亲卫,除了一部分人跟着自己,院里剩下的竟无一人察觉到屋内有人失踪。
简直是岂有此理!
胸膛里的杀意快要把他逼疯,他双目赤红,像头濒临绝境的凶兽,好在他理智尚存,知道现下还不是惩治失职亲卫的好时机,他状若疯癫地吼道:“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要撬开她的嘴!传本王的令,立刻关闭城门!给本王府里府外,城里城外挨家挨户地找!凡遇到形迹可疑或抗命不从的,不论是何人都给本王抓起来!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一个!”
潘吉闻讯赶来,听到命令后,斗胆劝诫,“王爷,万万不可!如今喜宴虽散,可王府内、安宛城里还有许多因为路遥留宿的宾客,一旦闹起来,未免人心惶惶,还会得罪他们坏了您的名声。”
高炎定冷笑,面容狰狞,“名声?名声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我的景沉相比!”
潘吉见他执意如此正为难,忽见谭妃带了两个侍女朝这边走来。
“炎定,我怎么听说新房这边出事了?”谭妃来得及时,刚巧看到亲卫提着一个穿嫁衣的女子要离开,等仔细一瞧,霎时面色一白,低呼着扑上去,“婳若!你怎么在这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高炎定身体一僵,指着谭妃怀中的女子,“大嫂,你说她是谁?”
此时女子抖如筛糠,蜷缩在谭妃怀里发出小兽般的哭声,谭妃一边安抚她一边对高炎定道:“她是婳若,刚才开宴后不久,珠云来告诉我,说婳若丢了,我让人在府里悄悄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她,她怎么会跑到你这儿来了!”
高炎定痛苦地攥紧拳,“我也正要问她为何会穿着嫁衣在我屋里。大嫂,景沉又不见了……”
谭妃一惊,怪道闹出这么大动静却始终不见景公子露面,“那得赶紧派人去找,就怕是有人要对他不利!”
对方不仅对自己下药,又弄了谭婳若来混肴视听,再联系种种蛛丝马迹,高炎定愈发不敢去想真相究竟是什么,就怕事实残忍到无法接受,到了让自己彻底崩溃失控的地步。
而这些复杂的心事,他又不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与大嫂说道。
谭妃见他不语,只以为他是在担心明景宸的安危,遂宽慰了他几句后,又道:“婳若是下午趁院子里众人不备偷跑出来的,她到如今还是神志不清,你在她身上是问不出什么来的。”
高炎定颓丧道:“我知道了大嫂,你把人带回去罢,我不为难她就是了。”
谭妃舒了口气,就要让绿蜡和珠云一同扶侄女儿回褚玉苑,谁知原先还神志痴呆的谭婳若表情忽然一变,推开两个侍女的手,面容平静地对高炎定道:“我知道您要找的人去了哪里。”
高炎定又惊又喜,压根来不及去想谭婳若反常的原因,就一叠声地追问她:“你知道?快说!他去了哪里!”
第181章 得知去向
谭妃不可置信地看着突然变了副样子的侄女儿,喃喃道:“婳若……你……你怎么……”
谭婳若目光暗了暗,走过来跪下,歉疚地说:“还请姑母宽恕婳若的任性和欺瞒,无故给您惹出这么多事来。只是婳若与先夫情深意笃,虽阴阳两隔,却矢志不渝。且我那爹爹对权势前程的热衷胜过我这个嫡亲女儿,之前要不是碍于我的婚事已被祖父定下,无可更改,他必定早让我同家里其他姐妹一般作为笼络人心的联姻牺牲品。当初他知道我丈夫去了,等不及就派人把我强行带回了谭家。我说我不愿意改嫁,可他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除非我死了,就是剃了头当了姑子也要我来安宛。”
她边说边掉泪,加之本身长得极美,愈发让听者动容,连向来刀口舔血,早练就了铁石心肠的一干亲卫都不禁眼眶微热,对她的遭遇同情不已。
“来安宛的途中我在雪地里遇到了那位公子,无奈之下,只得让他穿上我的衣裙好替我拖延时间让我顺利逃脱。”说到这儿,谭婳若苦笑连连,“谁知天不从人愿,兜兜转转下我仍旧来到了这儿……”
谭妃已是泪流满面,一把搂住她,哭道:“我苦命的儿,是姑母对不起你,当初我若是坚决不肯,你也不必受这样的磋磨。”这些日子以来,只要一想到侄女儿不仅摔断了腿,还被拐子卖到勾栏中吃尽了苦头,她就悔恨莫名,肝肠寸断。
谭婳若很快替自己和谭妃擦干净眼泪,然后对高炎定道:“王爷,我是害怕重蹈覆辙才不得不装疯卖傻,望您见谅。下午珠云带我在院子里解闷,远远瞧见我爹带了人闯进来,还高声要让人去喜宴上传姑母过来说话,看着像是要兴师问罪。我怕他会发现我,吓得理智全无,趁珠云她们不备就跑出了褚玉苑,只想找个僻静无人的地方躲起来。结果走着走着就被人给打昏了,中间突然头疼醒了,发现身上穿着嫁衣,屋里还有两个男子在说话。”
“两个?”高炎定拳头握得嘎吱作响。
谭婳若实际上是有些怵他的,此刻并不敢直视他修罗般的面容,却不得不继续硬着头皮说下去,“没错,当时屋里确实有两个男子。他俩似乎改头换面扮成了仆役的样子,准备从南门出城然后渡江去帝京。”
“渡江?帝京?”高炎定怒目圆睁,面如金纸,不禁后退了两步,当狐疑猜测一一被验证,比之上次明景宸的不告而别,这次的打击更是无与伦比的大。那种被抛弃、被背叛、被欺骗愚弄的痛和恨要比前一次还要浓烈上千万倍。
明明他俩已经山盟海誓,连那样的事都已经做过了,本该身心相通,终身相许,可他为何又再次离开?难道自始至终自己都是个被蒙骗玩弄的傻瓜,轻信了他愿意对自己敞开心怀、真心接纳自己的谎言?
高炎定狂笑不已,状若疯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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