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景宸皱眉,刚要发话就听楼梯上有什么滚了下来,这动静仿佛是个人。
两个亲卫立马推门去看,果不其然,有个穿水蓝衣衫的年轻姑娘滚绣球一样地摔了下来,紧跟着几个文人打扮的男子从楼上飞奔而下,想出手拦住她都没能成功。
那姑娘摔得不轻,脑袋都磕破了,仰面躺在地上呻、吟了几声就没了动静。
有个书生上来就踹了一脚,见人没反应又揪住头发拎起她上半身左右各扇了一巴掌。
姑娘被疼醒,睁眼就见到这帮披着人皮的禽兽顶着一张张或凶恶或淫,邪的脸孔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顿时吓得面无人色,抖如筛糠。
那动手的书生骂了声“臭女,表、子”,又要再打,却被身后的两个同窗拦了下来。
其中一个同窗用扇子朝某处点了点,示意他那边有人。
那书生抬眼去看,果然见到不远处的雅间房门洞开,两个高大勇武的护卫腰间别着长刀正冷冰冰地朝这边看过来。
同窗凑到他耳边好言相劝,“快上去,看到他们那身皮子了没有,那是镇北王的亲卫,那间屋子里坐着的还不知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咱们可惹不起。”
书生眼里闪过一丝惊恐,连忙提溜起姑娘想要避到楼上去。
谁知那两个浑身带煞的护卫突然就朝他们走了过来,拦住了去路。
那书生的同窗连忙作揖,“一点误会惊扰了两位兄台以及贵主人,实在对不住!”
亲卫可不会学他们文绉绉地讲话,直白道:“把人留下。”
几个书生颇为识时务,讪讪地将人放下,又恭敬地朝雅间那边一揖到底后就想走,没想到雅间里又跑出来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对两护卫道:“景公子说了,把这两人连同楼上的都一道扣下了,先问清楚怎么回事。”
然后对着这会儿才来的掌柜的道:“去请个大夫来给这位姑娘看看伤。”
掌柜的万万没想到自己不过走开了会儿就遇到这样的事,可既然是镇北王府的人发话,他哪有不从的,着急忙慌地打发了伙计去外头找大夫。
明景宸在雅间里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想了想又吩咐珠云道:“我们都是男子多有不便,你去帮着金鼓将那姑娘挪到空屋子里,等大夫来了兴许还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珠云应了声就出去了,可没一会儿就听她突然低呼出声。
明景宸立马跟着出去,就见珠云震惊地指着那姑娘,连话都说不清了。
“珠云,发生了何事?”
珠云僵硬地转过头来看他,泪花在眼眶里直打转,嗫嚅道:“小姐……小姐……”
众人不知其意,都露出迷茫的神情。唯有明景宸不过一瞬就明白了她的深意,他愣了一下,却很快反应过来,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只对她道:“快去罢,好好照看着。”
珠云像是一下找回了主心骨,渐渐冷静了下来。
大夫来后,先看了那姑娘脑袋上的伤,又恐她身上还有暗伤,隔着屏风叫珠云替她解开了衣裳检查,等上完药包扎妥当,又开了个药方这才离开。
明景宸正在雅间里听金鼓汇报,亲卫已经把楼上的一干人都审过了,原来刚才那几个书生看上了弹琵琶的姑娘,要她陪酒,期间言语轻薄不说还动手动脚。
姑娘不从,反抗了几下,就被这几个灌多了黄汤的借着酒性意欲欺辱,导致那姑娘不慎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明景宸道:“让亲卫再仔细审问,问清楚他们的姓名、年龄、籍贯,以及家住何处、府上有何人、师从何方。然后去府衙里借个擅长画影图形的小吏过来给这几人每人画一张像,再把问出来的讯息并今日所为全部写在画像上。叫书坊印上百千来张,凡城中人流聚集的所在就都贴上一张,并让茶楼里、戏园子中那些口齿伶俐的将这些人的事迹编纂成书每日不停歇地讲。再有,纸张、印刷、说书人工钱只管派人上这些人家里去讨要。你家王爷不富裕,就别再让他破费了。”
金鼓扑哧笑出了声,也不知是在笑这主意“阴损”还是在笑那句“你家王爷不富裕”,他边忍笑边往屋外去传话,因为跑得太快还差点和珠云撞到了一块儿。
珠云红着眼圈,见屋里没别的人,呜咽一声哭道:“公子,她真的是四小姐,千真万确!她不是来安宛的路上逃走了?怎么会在这里!”
明景宸叹了口气,问她:“人醒了么?”
珠云摇头道:“还没有。”
明景宸也没想到竟然能在安宛见到真正的谭四小姐,当日她为了躲开谭家的摆布,替自己穿上她的衣裙然后扮成男人跑了。高炎定前后出动了多少人,在山里以及北地搜查了无数遍,都没找到她的下落。
所有人都觉得谭四小姐凶多吉少,兴许是不慎掉进了山沟里,兴许是被山里的野兽吃了。
可谁知一年后竟然成了安宛城的女乐,其中定然是百转千回,吃尽了苦头。
明景宸见金鼓在门口探头探脑,知道这小子机灵,要瞒住他不容易,索性招他进来吩咐道:“有个急事需要你立刻去办。你先回王府去告诉谭妃,说四小姐找着了,让她派可靠嘴严的人悄悄地来这儿接人。然后你再跑一趟军营,将这事一五一十转告给你家王爷。”
金鼓脑瓜子转了两圈就明白过来了,他也惊了一跳,没想到丢了一年多的人还能再找到,赶忙骑马回王府报信去了。
谭妃的人来得挺快,来的还是方嬷嬷,她先和明景宸问了声好后,才指挥着几个仆妇将谭小姐挪到了马车里,低调地走了。
闹了这么一出,明景宸也无心品鉴书画,只催着掌柜的将修补好的东西装好后,就带着亲卫早早地回了王府。
【作者有话说】
咱们周五见~
第169章 只能是你
晚间高炎定来的时候,明景宸正在给鱼肉挑刺,挑了足足小半碗,然后混着汤汁拌进米饭里递给坐在一旁晃脚丫的小郡主。
一旁的乳母接过碗想喂她,不想明景宸却道:“让她自己吃。”
涣涣凑过去嗅了嗅,又偷瞄了明景宸一眼,噘着嘴似哭非哭。
明景宸面无表情地说:“还要闹么?我这儿过了点连粒米都找不到,更别说糖果糕点的零嘴了。”又对乳母道:“把碗筷给她。”
乳母悄声哄了几句,将小筷子塞进涣涣长着肉坑的手里,谁知小丫头脾气不小,一把打到了地上,小嘴一撇,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全部落在了饭碗里。
明景宸朝见势要哄她的乳母瞪了一眼,然后对涣涣道:“不吃就继续饿着。”说完就要让人将饭菜全部撤了。
这下小丫头更委屈了,哭得满脸通红不说,还直打嗝。
可惜这里不是褚玉苑,没有明景宸的首肯,屋里这么多人谁都不敢上前去安慰小郡主。
小女孩的哭声又尖又细,高炎定站在门外都听得脑仁疼,他没想到涣涣竟然在这里,现在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明景宸眼尖早就看到他在门口鬼祟的身影,于是冷笑道:“看你侄女哭很好玩么?”
高炎定笑嘻嘻地走进来,“难道要我陪着一块儿哭不成?”
明景宸冷哼了一声,“也不是不行。”
高炎定赶紧撇清关系,“景沉,我可安分守己没惹你,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今日谁惹的你不快你只管找她,可不兴连坐全家的道理。”边说边朝还在抽抽噎噎的小侄女递眼色。
意思不言而喻,叔叔都自身难保,你还是乖觉点好好听婶婶的话,可别到时候还连累了我。
六岁的涣涣究竟能否明白叔叔的“良苦用心”,外人不得而知。
许是明景宸觉得自己挑了半天鱼刺的饭扔了也是浪费,干脆推给了高炎定,“晚膳若是没吃就吃了罢。”
高炎定酸溜溜地说:“她不要的才给我,我就这待遇啊?”见对方要发火,连忙讪笑道:“这饭看着就香,我正饿着,她不吃我吃。”
可一看这小碗做得精致小巧,上头还绘着兔子和萝卜,一看就是专门给小侄女吃饭用的碗。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