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岛上那阵……”他顿了顿,像是有些难为情。
“在岛上那阵怎么了?”云尘问道,“出了何事?”
“在岛上那阵。”楚樽行双手放松了些,在他脸边贴了贴,“殿下,我很想你。”
第96章 死状再现
我很想你。
“为……为何突然说这个?到底怎么了?”云尘双臂一僵,他还从未在这人嘴里听过这些,足足愣神了好半晌才将他推开,拉着并排坐下,“你从何处回来的?”
楚樽行方才的举动全属心口一热,劲头过了不免先涌上几许赧然,他拿过桌上隔了夜的茶水灌下一口,缓声说道:“去了趟地道。”
“那位婆婆找你?”云尘不用猜都知道与何物有关,“可是说了蛊毒的事?”
昨夜楚樽行走后他原是想跟上去看看,但转眼又不知钻了哪处牛角尖,想等那人回来自己同他说。如此想着便也如此做了,脚下一转靠回了床上,一等就等了这些时候。
他捞过楚樽行手边的茶杯,吩咐小二上了壶新的来,心下莫名有些忐忑,面上却还是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婆婆都跟你说什么了?”
楚樽行只隐去了以毒攻毒的法子,剩余的便按照边昭说的话术原样复述过去。
云尘闻言面色一喜,神色也跟着舒缓下来:“如此便好,这蛊既是婆婆亲手炼出来的,有她帮忙便是再好不过了。”
“嗯。”楚樽行也跟着他笑了笑。
云尘偏头扫了他一眼,心里压着的沉重担子卸下了,这才意犹未尽地细品着他刚刚说的那话。
举着茶杯挡了半天也没挡住嘴边的笑,索性也不就藏了,凑上前在他双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几口。
云尘与他不同,该说不该说的话那都是信手拈来。
他直咬到楚樽行朝他递来一个疑惑不解的眼神后,才掰着他的脑袋,像摆弄娃娃似的左右晃了晃,温言回道。
“我也想你。”
景何存打着哈欠敲门进来时,云尘正提笔在信纸上洋洋洒洒写着什么,桌面上还摆放着几张未晾干墨迹的纸,如此篇幅看下来,想也知道不是何小事。
楚樽行则是坐在一旁,侧对着门口出神,从景何存这个角度望过去,多少显得有些……呆笨。
他踱着步子慢悠悠地进了屋,看似无心经过,实则目的正是那桌上放着的热腾吃食。
云尘向来不防他,他也习惯有事张口就问:“殿下这是要给何人送信啊,写了这么几张纸?”
“你想吃便拿去吃,装模作样的干什么?”云尘被他小偷小摸地逗笑了,将食袋推到桌角,应道,“给谓浊的。”
景何存被看破心思,挠头朝他咧开嘴:“好端端的给萧将军送什么信?”
信上的墨迹满了,云尘将其平铺在一旁慢慢晾着,没回这话,反倒是不着头尾地说了一句:“临出宫前母妃跟我说,宫里要有喜事了。”
“什么喜事?”楚樽行问道。
“这事我也听漓妃娘娘说过。”景何存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嘟囔着说,“贵妃娘娘再过几月要给宫里添皇子公主了。”
“阿行可还记得刚从南水回宫时,我带你去定水楼逛了一圈。”云尘放下手头的笔,“你说在夜市上看见一女子徘徊在医馆附近,长得有些像明贵妃身边的丫鬟从冬。”
“确有此事。”楚樽行点头道,“光线太暗看不具体,但瞅着身形也有七八分像了。”
“你那阵说了我只当是女子家的私事不便宫里御医插手,但母妃先前又无意提到过,明贵妃向来不愿过多接触父皇,可有一阵却是想着法子让父皇过去。”
“什么时候的事?”楚樽行没听他说起过。
云尘挑了挑眉,淡淡瞥他一眼:“有人同我闹脾气,将我气到殿外那阵。”
气到殿外?
楚樽行怔了半晌,他直觉云尘这句“有人”指的正是他自己。可两人这么些年从来都是各自顺着对方,何时闹过一点矛——
脑中的珠链子猛地一下绷断,他抬头接下了云尘那颇带兴师问罪意味的眼神。
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且这事到现在都没解决。
——便是顺帝安排下来的婚事。
景何存正听得津津有味,见两人讲着讲着都不说话了,一个满脸揶揄,一个无所适从,于是奇怪地看了看他们,寻思着问道:“何人有胆子能将殿下气到殿外?”
“我也不知是何人,胆大包天。”
云尘摊手摇摇头,玩闹一阵后,便收回神色言归正传:“方才说到的事本也没甚不妥,可昨日池向晚说明贵妃在外头还藏了旁人……”
许是接下来的猜想委实不宜开口,云尘讲到一半便停了下来。
景何存将嘴里的包子吐了出来,试探着替他说道:“殿下怕不是怀疑贵妃娘娘那肚子里装的不是陛下的孩子?”
“我也不敢断言,毕竟后宫的事容不得我插手。”
楚樽行提醒道:“殿下若是当真起疑,为何不找漓妃娘娘帮忙?”
“这便是我昨夜说要同你细讲的事。”云尘按了按眉心,低低叹出一口气,“前后也没过多久,阿行应该没忘了在霜寒岛上见到的那块蓝缎料子。”
楚樽行点了点头,自是记得。
“那料子我先前便说过是皇室贡品,宫里有它的人不多,除了在荒岛上见过一块残布,剩下的便是在那位名叫南门箐的巫女身上。”云尘指向景何存,“阿行留在岛上的这几月,我也让景何存在宫里帮我多加留心着,他跟在母妃身边,比起我要方便不少。”
他沾了墨,在空纸上画了几笔:“父皇赏出去的这料子,除了母妃跟明贵妃手上的两匹,其他的都在宫里见过了。”
楚樽行看着纸上落下的两个带有指向意义的圈,明白他的言下之意。
南门箐身上的那件衣裳,想来就是这两人之一赠出去的。
“回宫后我也有意无意跟母妃提过此事,母妃当时说她将料子放起来了,我若是想要便派人给我送来。”云尘继续道,“母妃答应得果断我便没起疑,可后来我多留了个心眼同母妃说想看上一看,母妃却也一直寻着由头没拿出来。”
他自然不可能对漓妃存疑,于是之前一直顺理成章地将目光落在明贵妃身上。可在宫里这么久,他也不是没察觉到,漓妃跟明贵妃之间,关系应该不一般。
“母妃应我的那话想来是唬我的,左右她知道我不会真的要。”云尘道,“父皇赏赐下去的东西除了亲近之人外,绝不会放心让外人接手。南门箐没离过岛,后宫的女子也不得随意出宫,母妃身旁更是没有能远去霜寒岛的人,故她该是在替何人打掩护。”
景何存耳朵听着脑子却没跟上,扣着手指数了数:“那如此说来,贵妃娘娘也并无可能啊。”
“所以只剩了一人。”
“何人?”景何存不解。
“二殿下。”楚樽行出言替他答了惑,又朝云尘问道,“殿下回宫后二殿下可有做些什么?”
云尘摇了摇头:“我与二皇兄也就在宴席上见过一回,没多久他便请命北上了。”
顺帝得了抑水石摆在寝殿内,见当真没了褚师夷预料的不祥之灾后龙颜大悦,摆了场宴席用以庆贺。
云肃此行无功而返倒是出乎意料地没甚旁的反应,只是在离席时别有深意地看了云尘一眼。
那一眼情绪颇为冗杂,云尘只从中抓出了几分猜忌。
话音至此,便也没了下文。
一只信鸽扑闪着羽毛打破几人间的沉闷,轻飘飘地落在桌旁架子上。云尘将晾干的纸张塞进竹筒里封好,又提起笔取了张新的纸写。
楚樽行买吃食时只用银子不用心,一大袋少说也买成了好几人的量,眼下正好给景何存捡了个便宜。
他吃了个半抱,这才想起自己进屋找两人并非完全是为了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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