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自袖口变戏法一般,拿出崭新的一小团包裹。
江子温还未来得及噘嘴,已瞪大眼睛,看着司韶令慢条斯理地将纸包摊开,捏起其中一颗,放入她极为自觉地高高捧起的双手掌心。
随后小心翼翼地缩回眼前,江子温低头迫不及待地吃下,不忘将粘在掌心的糖浆也悉数吃净,终满足的弯了眉眼。
“……”却难免有些愕然地瞪着司韶令,江恶剑诧异他怎得总能拿出这么多灶糖来,那不是用来等着给灶王爷上供的?
“你先吃些东西。”而司韶令并没有解释的意思,旁边厉云埃率先把江子温提来的食盒递给他。
“啊……”
确实很饿,但江恶剑显然更觉奇异的是,这与萧临危共处了七日有余的冷淡美人,脸色看起来还真的不算很差?
便随手拿了只热腾腾的蒸饼放入嘴里,微有些好奇对方这几日都经历什么,江恶剑一时没有开口。
“阿韶说你今日需吃得清淡,就只做了这几样。”
“啊——”
江恶剑摆手忙不迭欲咽下两颊鼓溜溜的蒸饼,正想说才几日不见,倒也不必这般客气,却听厉云埃又紧接着道。
“待你吃完,我们就去同五派和你舅舅再详谈你与阿韶的婚事。”
“……”
便没等将蒸饼咽下去,江恶剑猛一抬头,忽地噎住了。
第45章 婚服
直到整个人恍惚被司韶令牵扯着竟再次来到驿馆,眼看此次氛围与不久前截然相反,四处皆已悬灯结彩,本就璨绮奢丽的厅堂庭廊无不充斥着热烈喜意,连同馆外灰茫霜雪映出千万盏曳影,像娇艳泪滴铺洒在通往极乐的路。
江恶剑终于在这满目喜红中相信厉云埃所言,成婚一事并非如司韶令先前所谓的“权宜之计”,他原来当真是打算与他成婚的。
早在他冒充厉云埃时,那自他怀里莫名出现的糖瓜,便是由他亲手准备的大婚喜糖。
怪不得……他昨晚看到时突然兴致高涨。
而始终不发一言,却也不曾反驳厉云埃的话,司韶令只管拉住江恶剑因过于震惊而微僵的一臂,将他一路拉至驿馆内已然汇聚上百名五派弟子的恢阔酒厅。
从未想过前些日在此孤然一别,再踏入此地,竟备受瞩目。
当原本热络的厅内随着司韶令等人的到来而刹那鸦雀无声,江恶剑神情怔然地看到在场之人无不目光灼灼,像是蓦地有些惊醒。
切实感受到了这突如其来的喜讯,分量实在压得他心虚至极。
便趁着暂未有人开口之际,反手将司韶令带出门外。
口中呼吸温度烫人,在融融烛光中跃然化开,江恶剑望着沉默随他出来的司韶令,嗓音微有颤抖。
“司韶令,”看到司韶令在他张嘴间已微沉的视线,他仍哑声道,“我不会擅自离开,你永远都是我的主子,所以……”
“……”司韶令的脸色沉下来,“所以,你不想与我成婚。”
应是早已有此猜想,司韶令的问话几乎没什么起伏,更像笃定的了然。
也无人知晓,从江恶剑听说此事起,他前一日还曾确信的心思也随着对方略带迷茫的神色而空落悬起。
此刻见江恶剑果真有意退却,干脆语气寒冷地径直问道:“你想同谁成婚——”
“不是!”不等他说完,江恶剑自是猛地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其实是……想不通这对于他来说简直算得上天大恩赐的事情,究竟凭什么落到他的头上。
他对司韶令心存觊觎不假,却也不敢有独占他此生的贪婪念头。
毕竟像司韶令这样的人,日后定会遇到世间最值得他如此兴师动众的唯一一人。
那个人,无论怎么看也轮不到他。
心下乱糟糟地想着,江恶剑再开口时也染上些许艰难:“你应该知道成婚之后,你就不仅是我的主子……我们还是夫妻。”
司韶令只斜睨他,没有说话,意思显而易见——他当然知道。
江恶剑便更直接一些地提醒他:“先不论你爹娘和师门同不同意,你我若真成了世人皆知的夫妻,你以后再想娶其他人,就难了。”
“……”于是司韶令闻言却眉头皱得更紧,眼神尖锐道,“你希望我娶其他人?”
哑然片晌,总觉司韶令对自己的话产生了很大的歧义,江恶剑紧攥他泛冷的掌心,生怕如先前一样引起误会,稍作思忖,又努力解释道:“我是希望你再慎重考虑……不要被我拖累。”
“你眼下能这般待我,我已经知足。”
说着他强挤出一笑:“虽然你没有亲眼看见过,但我确实……也曾杀了很多人,除了你,我对其他人没有一丝善念,也不能保证以后不再作恶,若与你成婚,这双手上沾染的血,迟早会污了你。”
“何况……”而这回微一停顿,江恶剑才强行继续道,“我不是什么寻常地坤,你明知我这副身体,再怎么折腾,也不可能……不可能给你生个小崽子……”
“你人这么好,”越往下说去,江恶剑脸上越是掩饰不住失落,也没注意到司韶令眸底道道冰挂已逐渐融化,仍自顾道,“对你心有爱慕的人不在少数,你到时就会发现,我除了耐操一些,其他一无是处——”
却话音未落,江恶剑蓦地止住声音。
原是司韶令以两指出其不意地掐住了他絮叨的两片唇瓣。
“你对自己似有误解。”
听司韶令竟好像轻轻哼笑了一声,语气俨然有所缓和地打断他,江恶剑反而更加紧张了。
隐约生出了少许痴心妄想的期待。
——难不成自己真的有何让司韶令尤为青睐之处?
随后却听司韶令道:“你虽然,身上毛病的确不少。”
“但你,也并不怎么耐操。”
毫不留情。
“……”
且就在江恶剑一瞬怔然间,只听司韶令接着又道。
“不过,既是奉我为主,那我决定与你成婚,你不必多想,只需遵从便好。”
“今日带你来这里,是商议吉时以及具体事宜,并非问你对婚事的意愿,不管你是否愿意,都要做我的妻子。”
“……”
“哪怕你现在心里仍忘不了那个人,与我拜堂之后,余下此生都只能与我同眠,即便日后再与他重逢,也不准有一丁点红杏出墙的心思。”
什么?
诧异司韶令一番不容置疑的成婚决心之余,也像是不止一次从他的口中听到类似的话,江恶剑难免又心有不解地下意识张口,想要问问他什么叫“忘不了那个人”。
可惜司韶令捏在他嘴上的手指不见丝毫松懈。
“更不需担心我爹娘及其他人,他们不会有任何为难,包括萧临危——他已收了我兄长的聘礼,不会再有异议。”
聘礼?
不禁想到司韶令乔装其兄长时提到的鹤梦心法,总不会是真的给了?
萧临危会为此不再抓他,放弃寻找当年那枚成丹的线索?
“我说的这些话,都听懂了么?”
“……”自然还有许多疑问,江恶剑瞪眼看着他,嘴角微动,示意他先松手才行。
“点头。”
却见司韶令挑眉命令道。
便顿了顿,江恶剑只得暂且随对方心愿地点点头。
满意瞥着他,司韶令总算放开了手指。
随即不等他开口再问,又最后道。
“还有一事,待会也可让所有人看清楚,并非是你所为。”
“……啊?”
“小韶令!”
而更加一头雾水之际,厅内已有人等不及般探身出来。
是五派中那宠极司韶令的天墟掌门司澜,只见她霜白云袍被朔风吹得翻飞,却遮挡不住此刻捧在身前层层压叠的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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