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和元是没有信香的,但他与无归这般距离拉近,空气里似总飘来一股若有似无的味道。
也就在无归等江恶剑说下去时,江恶剑忽地倾身,确认般的朝他身前又用力嗅了一大口。
霎时间,甘香袭来,像在井内搁置几宿的寒瓜切开,红瓤覆满糖沙,如蜜膏清甜,如扑面冰雪。
却也糅杂了常与之寒瓜相伴的烈日酷暑,是独属于天乾的鸷冲,把江恶剑熏得向后一个趔趄。
而让江恶剑眼底闪过震惊的,不止这衣上的气味,还有他方才上前的一刹,眼尖地捕捉到了无归颈上没能遮挡住的星点红痕。
是因何而来,昭然若揭。
“……”
似意识到江恶剑发现了什么,无归负在身后的一手蓦地紧握,虽看不见他的脸,但也能够想象出他脸上炽热的窘迫。
尤其,更让无归意想不到的,是他昨夜浸在比这外袍更浓烈百倍的香气里太久,以至于他根本没有发现这件衣间的气息。
看到江恶剑的举动,他才陡然明白过来。
一时哑然,气氛便尴尬地凝固住。
那是司恬尔的信香气息,江恶剑半年前与她一见面时就曾闻到过。
那么无归所着的这一件宝蓝外袍,无疑,也来自司恬尔。
他与司恬尔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已不需多问。
“……”
而无归像被剥了魂魄一样僵立无言,江恶剑倒在一瞬惊讶过后,隐约猜到了,为什么无归暂时无法面对司韶令。
这下让他犯了难。
江恶剑下意识挠了挠微痒的脖颈,陷入沉思。
不料这时无归不经意照向他的目光又一颤,整个人像是更加无地自容了。
只因江恶剑颈上血水早被雨淋净,剩下与无归相差无几的痕迹以及齿印,被风吹拂,才觉得细微的痒。
江恶剑本来不觉得这咬痕有什么,但被无归这么一看,再想到给他们留下这些印记的兄妹俩,眼前二人的关系从师徒又微妙起来。
面对面的端详对方,确实不怎么对劲。
便手上力气没轻没重,一不小心,又给挠出了血,终手足无措地撂下。
“噗嗤。”
也与此同时,冷不丁的嗤笑声音响起。
惊得江恶剑与无归同时愕然扭头,有人靠近,他们竟无一人察觉?
而后,却看到那一并不该出现在此地的人,正撇嘴从另一侧檐底阴影里走出,不知偷听了多久。
更奇怪的是——他怀里还抱了个油绿翠碧的大瓜。
“哈……”他一笑吹起胡子,“想不到司韶令也有今天,成了个狗都嫌的烫手山芋。”
第149章 撒泼
祁九坤明显是日夜兼程而来。
额前苍白碎发被风雨淋得支楞巴翘,但一双瞳仁仍格外亮堂,并不似寻常年迈老人的浑浊。
也不管江恶剑二人投向他的视线有多么诧异和疑惑,自顾自拍了拍怀里圆滚滚的瓜:“老头儿我赶了好几天的路,就为给你们尝一口,还不请我进屋歇一歇?”
“……”对于祁九坤这个人,无归显然是第一次打照面,几番打量仍没能猜出对方身份,一时语气戒备道,“你是谁?是如何潜进来的?你认得我们堂主?”
“我是能救你堂主小命的人,”祁九坤答得干脆,又张动着鼻孔往前凑了凑,被无归侧身不自在地躲过,他也不嫌尴尬地嘿嘿一笑,“不过你这个小和元挺有意思。”
“待会儿也来尝尝,你这一身味儿和我的瓜,哪个更甜些。”
“……”原本已将此事暂时抛于脑后的无归闻言不由又顿住。
随后似强作镇定地转向江恶剑,见江恶剑倒一副认得对方的神情,无归只好以眼神询问此人由来。
“他就是,一直给司韶令诊治的神医。”江恶剑简短道。
只不过他本来也仅是将对方当作一脾气古怪的村中大夫,却半年前在金羽驿那一番混乱之下,他依旧注意到了,就在司韶令出剑自刎时,除了当时在场的各派高手纷纷阻拦,最终成功将他拦下的,正是眼前这总佯作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儿。
后来他恢复记忆,也与赶至北州的祁九坤又见了一面,从他手中拿到了那些为司韶令调理丹田的药。
才知道,原来这祁九坤果真并非常人,而是也曾师从五派之一,尤以医术名扬江湖的浮门,据说在浮门辈分极高,如今已退隐江湖多年,五年前云游至司韶令同村,几乎与司韶令一前一后居于那里。
大抵因着江子温在他的破烂医馆里曾住过一段时日,他一听说江子温中毒的消息,便动身赶去探望,顺便——在北州王庭大摇大摆吃起了白食。
还连吃带拿。
江恶剑离开的时候,他正琢磨着把萧临危那一条受冷落已久的黑王蛇蛊“乌珏”偷来制成药材,也不知被萧临危发现了没有。
目前看来,他身上倒没带什么其他东西。
所以千里迢迢,就为送瓜?
且他怀里这颗圆咕隆咚的硕大寒瓜,难不成是苦笼所种?
厉云埃真的带坤奴们将此解暑稀物种了出来?
脑内一团嘈乱,江恶剑也是生出了诸多疑问,不知从哪里问起。
但最为重要的,仍是心念一动间,他知道,此情此景,祁九坤简直是天降救兵。
他和无归都不便近司韶令的身,这精通医术又身手深不可测的祁九坤,岂不是最令人放心的托付之人?
便目光闪烁间,江恶剑已冲他开口道:“堂主昨晚留宿在这位鬼门右使的房内,但我们……还有其他事情要忙,瓜就不享用了,你自己顺着这条路——”
谁知江恶剑算盘打的响亮,祁九坤却径直把瓜往他身前一扔,迫使他下意识接住。
“这是他那手脚不利索的大哥亲自种出来的宝贝,特地让我一个老头子不远千里带来给你们吃,”说着他竟也看了同样满目拒绝着同去的无归一眼,“啊,还有你。”
“你就是什么鬼门右使?那他大哥交代了,这瓜也有你的份儿。”
“……”无归一怔。
“愣啥?走吧!”
祁九坤把沉甸甸的瓜一转到江恶剑的手上,顿时浑身轻松,嘎吱活动几下手脚,一手抓住一个,趁他们不备,猛地施展轻功。
江恶剑二人倒也并非完全不能脱身,但都免不了顾及这瓜的来之不易,生怕挣扎中给摔破了,稍一迟疑,便错过最佳的挣脱机会。
“司韶令!”
便将二人一起推入屋内,祁九坤为防他们跑了,一点也不客气地堵在门前大声招呼。
正倚床闭目的司韶令闻声皱眉抬头,见到祁九坤的一刹面容僵住。
虽也有惊讶,却看得江恶剑不知为何生出一股怪异的念头,总觉得司韶令的眼神不似在单纯看一个分别多日的大夫。
“你怎么来了?”只听司韶令又很快敛神地阴沉开口。
“我咋不能来?”祁九坤叉腰伸出一手,“你这段时间又欠了我多少药丸子钱了?当上这富贵的堂主,还不速速还给我。”
“……”江恶剑愕然,万万没想到祁九坤是讨债来了。
“没钱,”更不可置信的,是司韶令立刻赶人道,“你不如去找我大哥要,叫他先替我垫上。”
“屁,他藏那几个钱,还不够买我半颗药丸子的,你嫂嫂又怪吓人的,我可不去。”
“……”司韶令顿了顿,却像懒得揭穿他,这回干脆无情道,“那是你多管闲事,我从来没让你做这些,你若有不满,就快些回南隗。”
“……”不知是不是错觉,江恶剑听这话莫名有些刺耳,连厚脸皮的祁九坤好像也被噎了一下。
“嗤,”没想到祁九坤随后又一笑,“想赖账?那我可真不走了。”
他说着竟一屁股坐在地上,转向皆不知所措僵立原地的江恶剑二人:“你们俩,快坐下吃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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