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时宴表情凝重,“这事不能全怪你,连我都没有想到他会第一个对郭大人下手。”
是他大意了,以为郭承远一直伪装的很好,却没想到他不知何时已经暴露了。
“那些信呢?”
“五皇子已经交到了陛下手中。”
“陛下就没有怀疑?直接定了罪?”
薛成文咬了咬牙:“没有,陛下直接将郭大人打入了死牢,连一个辩解的机会都不给他。”
这才是最让薛成文心寒的地方。
仅仅只凭几封信不知真假的信,陛下便直接将一个刚正不阿的臣子打入死牢,说明他们这些朝臣的命在陛下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大人,现在该怎么办?”
周叙坐不住了,“我去找陛下求情。”
“不可。”祝时宴抬起头,缓缓道:“我去见陛下。”
薛成文一脸错愕:“大人你要进宫?”
周叙也愣住了,犹犹豫豫的说:“是不是有点冲动?当然,我不是说不救郭大人,只是你隐藏这么多年,此时进宫,岂不是有私下勾结的嫌疑?还是我去比较合适,我在陛下那里多少能说上几句话。”
薛成文也劝道:“周大人说的在理,祝大人要不先让周大人去试试?”
祝时宴蹙了蹙眉,正要回话,一道尖利的嗓子从门口传来:
“圣旨到——”
三人对视一眼,一同跪下行礼:“微臣领旨。”
刘公公应是没想到院子里有这么多人,愣了一下才打开圣旨:“宣国师祝时宴即刻进宫面圣,不得有误。”
“微臣接旨。”
刘公公收起圣旨,弯腰道:“祝大人,马车就在门外候着,请吧。”
祝时宴微微颔首:“谢公公。”
刘公公看向另外两人,“那薛大人和周大人?”
周叙立即道:“本官来给烨王祈福,正好路过,来问候一下祝大人。”
薛成文点了下头:“薛某也是。”
刘公公微微一笑:“两位大人有心了,奴才先行告退。”
“刘公公慢走。”
人一走,薛成文立马急了:“陛下这个时候找祝大人进宫是什么意思?”
周叙拧紧眉,当机立断道:“你去查一下这几封信的来源,我回一趟大理寺,先想办法见到郭大人。”
第63章
龙和殿。
刘公公弯腰退下:“祝大人, 陛下在里面等您。”
“谢公公。”
“祝大人客气。”
门被关上,房间里的光瞬间暗了许多,祝时宴在门口停了几秒, 然后缓缓踏入其中。
元帝坐在高位上, 睁开眼:“你来了。”
祝时宴跪下行礼:“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元帝低咳一声, 抬手:“不必拘礼,起来吧。来人,赐座。”
祝时宴站起身,垂眸:“陛下, 微臣站着就好。”
元帝摇了摇头:“你啊,跟你师父一样, 固执。”
说完他又猛烈地咳嗽了几声, 祝时宴往前走了两步, 语含担忧:“陛下身体可还好?”
元帝摆摆手:“无碍, 死不了。”
“朕把你喊来,是有事要问你。”
“陛下请讲。”
“自太子被废, 朝中立储之声愈演愈烈, 众臣皆在五皇子和六皇子之间推举,你怎么看?”
“臣久居山林, 不曾参与朝事, 储君之位应由陛下决断, 臣不敢妄言。”
“你年少时与阑儿走得近, 这些年他也总去敬远寺看你,朕还以为你要推举他为太子。”
祝时宴长身而立,拱手道:“臣与五殿下确有交情,但君子之交淡如水, 臣与五殿下清清白白,不曾逾矩。”
元帝看了他一眼:“朕有意立五皇子为太子,国师觉得如何?”
祝时宴面不改色,“五殿下德才兼备,可堪大任,陛下圣明。”
元帝瞥他一眼,意有所指:“你倒是滴水不漏。”
“臣只是实话实说。”
“罢了,朕再考虑考虑。”
“还有一事,吏部尚书郭承远通敌叛国,现已被朕打入死牢,但朝中有不少大臣为他求情,皆言他是被人陷害,纷纷上奏请求彻查此事,你怎么看?”
祝时宴道:“臣与郭大人虽然仅有几面之缘,但臣感觉郭大人不像是会做出这种叛国之事的人,既然朝中大臣纷纷上奏,陛下何不彻查此事,以免寒了老臣的心。”
元帝冷呵一声:“五皇子从他府上搜出了大量的金银珠宝,皆是南国给他的谢礼,他的贴身小厮也全都招了,人证物证皆在,朕还能冤枉了他不成?”
祝时宴拱手:“臣斗胆,可否看一下郭大人与南国皇室勾结的信件。”
元帝有些意外:“你想看信?”
“是。”祝时宴不卑不亢的说:“臣身为国师,理应为陛下铲除奸佞,若郭大人当真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臣会立即请旨杀了他,但郭大人毕竟是肱股之臣,若他是被人陷害,也请陛下还他一个清白,”
元帝思考了一会儿,道:“准了。”
候在门外的刘公公立即将信件奉上,“祝大人,请。”
祝时宴在触碰到信纸的时候眼神就变了,打开看到信的内容后更是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他现在可以百分百确定,信是伪造的。
他收起信,抬手:“陛下,这些信有问题。”
元帝饶有兴趣地问:“怎么说?”
“这封南国给郭大人的回信,用的信纸是青藤纸,这种信纸只有我朝才有,南国皇室为何会用这样的信纸给郭大人回信?”
元帝慢慢坐直了身体,“还有呢?”
“还有信上的内容。信上要求郭大人提供烨王的行踪和详细的作战计划,且不说六殿下刚封烨王,南国的人是怎么知道的?郭承远一个吏部尚书又怎么可能知晓这么多军事机密?”
元帝的神情越来越凝重,“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陷害郭承远?”
“臣暂且不知。”祝时宴缓缓跪下:“但此案疑点重重,还请陛下下令彻查此事。”
元帝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他道:“此案是五皇子查办,一应流程和各种证据他最为清楚,你去找他吧。”
“是,微臣领旨。”
“郭承远先关在死牢,等查清楚再下定论。”元帝的眼中露出一丝倦态:“朕累了,你下去吧。”
“陛下保重身体,微臣告退。”
元帝闭上眼,祝时宴低头退下,临关门的时候他抬眸看了一眼,元帝一个人坐在高位上,面容寥落,身上的病态之气挡都挡不住。
薛成文说的没错,元帝确实没几年寿命了。
这些年他虽很少进宫,但经常会给元帝进言献策,排忧解难,再加上他远离朝堂,没有结党营私的嫌疑,元帝一直对他很信任。
但今日这番问话,显然是怀疑他了,在试探他。
许是这些日子他与其他人接触的太频繁,让元帝对他起了疑心。
不过还好,他怀疑的人是五皇子,郭承远也暂时保了下来。
等到元帝察觉到他真正辅佐的人是六皇子时已经晚了——因为到那时,大局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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