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巨大的黑蛇骤然间落在地上,公孙禾仪几人脸上皆露出了几分敬畏和害怕,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几步。
祝时宴上前抱住他,在他耳边轻声道:“辛苦了,你真的很棒。”
黑蛇抖了抖身体,双眼愉悦地眯起,歪头在他身上蹭了蹭。
祝时宴摸了摸他的头,看到他身上新添的伤口后,眼中难掩心疼:“乖,变回去在我的袖子里休息一会儿。”
黑蛇舔了下他脖子,乖乖地变成巴掌大小,然后钻进了他的袖子里。
两人说话的时候,其他几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公孙禾仪还好点,他曾亲耳听到过宗主的玉麒麟口吐人言,勉强能维持镇定,可与他们一路同行的少年竟是天级灵兽(误)这件事还是让他觉得十分震惊。
可以化作人形的灵兽,那是什么概念......他根本不敢想。
姜清月咽了口唾沫,哆哆嗦嗦地问:“他,他,他真的是容清?”
“嗯。”祝时宴点了下头:“这件事以后再向师兄师姐们解释。”他扭头看向路子游,双眉蹙起:“现在最重要的是,阿游他爹怎么办?”
路子游自从“路阳秋”落在他面前整个人就停滞了,呆呆地看着眼前那个被黑雾笼罩的人,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
萧澜握紧他的手,目光转向祝时宴——准确的说,是转向他袖中的黑蛇,语气诚恳地问:“大人,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爹清醒过来。”
哪怕只有短短一刻钟也好。
祝时宴低头,眼神询问小黑蛇。
黑蛇懒懒抬了下眼皮:“你手中的噬魂笛可暂时牵制住影魔的魂魄,让他爹短暂地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路子游立即扭过头,一脸希冀地望向祝时宴。
祝时宴捏紧笛子,不太自信的说:“我,我试试。”
“疼,别捏我。”
一道含着抱怨的声音在祝时宴的识海中响起。
祝时宴愣了一下,连忙松开手,心虚地摸了摸它的身体,“对不起。”
噬魂笛抖了抖:“主人你想让我干什么?夺了对面那个邪祟的魂魄吗?”
“我不是你主人。”祝时宴尴尬的小声道:“你别瞎喊。”
噬魂笛傻了,一个笛子竟然开始自动发出呜呜呜的声音,祝时宴的识海里更是魔音贯耳:“哇呜呜呜主人不要我了,主人不要我了......一定是阿笛从神级降下来,主人嫌弃我了呜呜呜,我不活了,哇呜呜呜——”
祝时宴:“???”
他手忙脚乱地捂住它的“嘴”(笛孔),极力安抚道:“别哭了别哭了,我没有不要你。”
......因为你本来也不是我的东西。
噬魂笛一秒止住哭声,抽抽搭搭的说:“阿笛这就去帮主人控制住那个狗邪祟的魂魄。”
祝时宴:“我不是......算了,你去吧。”
噬魂笛化作一道蓝光消失了,片刻后,路阳秋身上的黑雾淡了许多,他缓缓睁开眼,目光有些迷茫:“我,我这是怎么了?”
许是近乡情怯,路子游的嘴唇张了又合,一个“爹”就堵在喉咙里,可他怎么都喊不出来。
还是路阳秋先发现的他,挣扎地朝他的方向伸出手,身体因激动而控制不住地颤抖:“帽帽?是帽帽回来了吗?”
路子游跪坐在他面前,喉咙哽咽:“是我,是我回来了......”
娘亲出事后,路子游一时承受不了这个打击,将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到了路阳秋身上,他固执地认为,是他爹造成了他娘亲的死亡,是他爹软弱无能,看重那些百姓胜过看重自己的家人,所以才会导致他娘被一群无知百姓欺辱,甚至倒在血泊中也得不到及时医治。
他也怨恨那些闹事的百姓,曾偏执地要求他爹把他们全杀了,可那些百姓日夜跪在城主府前赎罪,凡是当日去城主府闹过事的皆主动去衙门领了刑罚,所有人都对这场意外表现出了十分的痛心——说到底,他们并无害人之意,只是面对天灾人祸自私地想要为自己谋取利益,虽有罪,但罪不至死。
他爹又狠不下心来杀了所有人,只能闭门谢客。
后来,路子游开始怨恨他自己,怨他当日为何要离开他母亲身边,明明答应了他爹一定会好好照顾他娘,但他还是将他娘一个人丢在了人群中,被迫承受了所有的压力,最后大出血难产而死。
再后来,他也不知道该埋怨谁了。
好像谁都有错,但又好像谁都没有错,他爹爱民如子任劳任怨有错吗?没有。百姓们困囿天灾想活下去有错吗?也没有。他身为城主之子,代父处理命案有错吗?还是没有。
他怨恨再多的人,惩罚再多的人,就算杀了全城的百姓,他的娘亲也回不来了。
此后路子游越来越沉默,跟他爹的矛盾也越来越深,几乎已经到了决裂的地步。
最后他跑了——一个人跑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发誓再也不会回来。
再然后,他就被师父领回灵虚宗了。
.
路子游颓然地低下头,紧紧地握住路阳秋的手:“爹...对不起。”
直到现在他才懂,他爹心里的苦并不比他少半分。
他爹那么爱他娘,骤然得知她去世必然痛苦万分,可他身为他的父亲、身为一城之主,他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软弱,他要安抚年幼的孩子,要处理城中的灾祸,还要假装大度地放过所有人。
他心里有恨吗?当然有。
不然影魔这种以欲望为生的邪祟不可能附身在他身上,源源不断地汲取他身上的怨气,扎根数年,逐渐成长为一个庞大的魔物。
他煎熬于内心的怨恨和愧疚,想为自己的妻子报仇但又不知道该如何报仇,日夜折磨自己,表面上还在努力当一个勤政爱民、清正廉洁的好官,实则内里早已破败不堪。
153。
这个数字是当年在城主府闹事之人的人数。
那些他们净化的影魔实则都是他父亲的怨气所生,若是没有影魔,他父亲或许会如他表现出来的那样,认认真真地当一辈子的好官。但影魔看穿了他内心深处藏起来的恨意,以此为滋养的土地,在这个城镇里兴风作浪。
如果祝时宴一行人没有来,影魔最终会完全蚕食他的身体,杀光这个城镇的每一个人。
路阳秋摸了下路子游的脸,语气很是小心:“帽帽...你还恨爹吗?”
路子游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不断摇头,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落:“不恨,很早之前就不恨了......”
这些年他始终不愿意回来,一是憋着一股气不想见他爹,二是害怕——怕他爹其实也恨他。明明答应了他要照顾好他阿娘,临出事的时候他却不在他阿娘身边。
难道他爹不会像他一样怨恨他吗?
路子游经常这样想,然后越想越害怕,越想越不敢回家。
——但是他错了。
他爹那么爱他,又怎么会恨他呢?
是他太任性,太固执,一直不愿意低头,即便都已经来到了这里,也死犟着不肯回去。在他躲着不愿见他的这些日子里,他爹该有多伤心多难过。
而他现在才醒悟已经晚了。
...已经太晚了。
路子游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如小时候般钻进他爹的怀里,死死地抱住他:“爹,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你别离开我,别离开我,我只有你了......”
路阳秋擦掉他脸上的眼泪,语含笑意道:“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像小时候一样爱哭。”他目光温柔地看着他,声音很轻:“帽帽,是爹对不住你,你这些年一定过得很辛苦吧...是爹没用,保护不了你娘亲也保护不了你,你怨恨爹是应该的,爹不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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