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淮的眼睛没那么疼了,楚寻带来的药膏很管用,而香烟确实也是个分散注意力的好东西。直到那支烟燃尽,洛淮才反应过来,他隐隐约约能看清房间里的微光了。
于是更加费力的想睁开眼。
结果却感觉身下一轻,眼睛还被覆过来的手盖住了。
楚寻把洛淮从椅子上打横抱起,将他带上了砖房的二楼阁楼,一般情况下在那里都会有懒得带走的单人床,而他猜的果然没错。
“你该睡了。”
洛淮缩在宽大的棉服里,被楚寻扔在了那张还带着灰尘的小床上。楚寻放下洛淮,松开盖着他眼睛的手,转身准备离开。
没什么光线的阁楼一片昏暗,洛淮什么也看不清,但是福至心灵,他不抱希望地尝试着伸手,却正好扣住了楚寻的手腕。
一切都那么安静,静得洛淮甚至能感受到楚寻清瘦有力的腕骨下血液有规律输送的声音。
“什么事?”楚寻问:“你最好不是要我给你加床天鹅绒垫,小少爷。”
洛淮用力摇了摇头,然后想起这里一片黑楚寻看不见,连忙出声解释:“不是。”
其实这种程度的黑暗对楚寻来说视物无碍,他把洛淮认真摇头的样子看的一清二楚。
洛淮其实想问,明天我醒来你还会在吗?
可是楚寻前面说的话已经很能表达态度了,他随手救了个人,并且暂时不觉得这个人有什么利用价值。
所以洛淮知道自己说出这句话,只能获得一个标准的楚寻式调侃的回答。
他落寞的垂下眼,话到嘴边,变成了一句:“下次……下次能不公主抱吗?”
怪不好意思的。
楚寻勾了勾唇角,戏谑地问:“没看出来你不乐意,不是抱得挺紧的吗?”
洛淮现在非常尴尬,他胡乱地回答了两句,连忙收回了自己的手。
只是他手指下滑的时候正好掠过了楚寻的掌心,一触即分时,竟也像片刻的五指相扣。
洛淮躺在那张单人小床上,不知道为什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胸口深处出现了一阵莫名的慌乱和酸涩,他忍不住用手轻轻按住胸口,可是并不知道这份心情的来源,也不明白这种情绪是什么。
是因为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吗?
他说不清楚。
在这种心情之下,长途跋涉的少年明明已经可以累得倒头就睡了,但他还是努力支着身体,小声的,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楚寻说着什么。
在楚寻眼里这都是废话,他没耐心回答,但是也没有一走了之。
他能清楚的看见,洛淮甚至按了一下自己腿上的伤口,来让刚刚已经困到点头的自己清醒过来。
于是他问洛淮:“你在做什么?”
怪蠢的。
洛淮身体僵了一下,慢慢的回答:“没什么,对不起,晚安。”
他其实是怕明天一早醒来就看不到楚寻了,所以才努力搜刮着自己脑海里能说的话题。
虽然他知道这样做很无聊。
楚寻叹了口气,破天荒地上前走了两步,把洛淮散开的棉服盖好,难得配合地对他说了一句
“晚安。”
这句话像一个魔咒,洛淮的意识再也支撑不住,就这样坠入了深沉的梦境。
而梦境极其安稳,他蜷缩在一个冰冷又干净的怀抱里安安静静地待着,什么也没做,什么也不用做。
在暴风雪中,那好像是唯一安全的地方。
楚寻转身离开。
他踩着木质楼梯下楼,壁炉的柴足够燃烧一整夜,整个房间都温暖了起来,隔绝了外面的风雪。
可是他一步也没有停留,径直拉开了紧闭的房门,离开了这个暂时温暖的小屋。
在风雪中漫步的男人神色闲散淡然,好像只是简单的路过了一个少年的片刻人生。
/
直到清晨阳光反射在苍白的雪地上,从阁楼的天窗里落进来,正好在洛淮身前打下明亮光斑的时候,他才缓缓睁开了眼。
纤长的鸦羽暴露在明亮的光线下,他眼前是一片干净的阳光。
自己已经差不多能正常视物了。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出现时,洛淮想也没想的翻身下床,第一时间跑下楼梯。
只是腿伤还没好,他跌跌撞撞的跨了两步,就差点腿疼到没站稳从楼梯上滚下去。
还好他抓扶手抓的及时,只在肘侧留下了一块小小的淤青。
虽然也很疼,但是洛淮全然不在意,他飞奔到一楼,紧张又激动的扫视了一圈,下意识地开口就要说些什么。
可是想说的话如同棉絮一般堵在喉间。洛淮的眼神一寸一寸的暗了下去。
好像……空无一人。
他垂眸站在原地,这个时候,手臂上的那块淤青突然非常明显的疼了起来,疼得他感觉心里都有些难受。
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响起,原本垂着头的少年猛地回眸,眼睛还是亮晶晶的,就这样直直盯着门口。
可是那里什么也没有,刚刚只是某种动物掠过雪地发出来的声响而已。
洛淮一言不发,直到他看到了桌上随意扔着的一盒香烟,和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打火机。
洛淮握住那盒烟,抵住其中的一支,相当笨拙的用打火机点燃了它。
少年纤长的手因用力而变得骨节突起,甚至泛白。
唇角不自觉地颤动了几下,他才叼住那根香烟。
很奇怪,明明第一次的时候并没有被呛到,可是现在他却觉得这支烟极其辣口,呛得他甚至流出了眼泪。
洛淮在青色的烟雾里安静的仰头,慢慢地想
——这根烟,好像也并不止痛。
第5章 楚寻
诺戈,维斯图利亚边境线上,唯一能称得上繁华,且不受驻.军管辖的地带。
它位于边境的偏远山区,四周被茂密的雪松林包围,只有一条蜿蜒的山路与外界相连。偏僻的地理位置使这个偌大的城市成为了不法交易的理想地点。
这座混乱的罪恶之城里,从联邦中央区流亡过来的地下势力多如过江之鲫。
权力、地位、财富……一切欲望都如同古老的雪松树根,深深扎根于这片土地之上,使得每一次局势的更迭都伴随着血雨腥风。
诺戈没有法律,黑/帮的裁决会比任何法庭都来得迅速和无情,输家只能奄奄一息的被遗弃在雪松林中,成为猛兽的食物。
此刻,凌晨两点,夜枭酒馆。
被故意设计得低调而陈旧的门面仿佛与周围的木屋融为一体。把手上挂着的开始营业招牌被冷冽的夜风吹的吱吱作响,纸板上画着的眼神锐利的夜枭好像即将展翅,却猛地一下被溅上了鲜红的血渍。
格外诡异,也栩栩如生。
于是有人停下脚步,伸出苍白的指尖,慢条斯理的抹去了招牌上的血渍,抬头往里面看了一眼。
从虚掩着的门缝里,能清楚的看见昏暗狭窄的酒馆内部的景象。
见证了无数交易和密谈,还带着刀痕与烟疤的木桌被粗暴的踢到了一旁,几个身材魁梧的打手正一言不发的背手站在一边,紧盯着半蹲在地上的少年。
那少年还很年轻,上半身只简单穿了一件黑色的工装背心,刚刚成型的肌肉线条看起来格外流畅,左臂上还缠了一圈白色的绷带。
他发色很黑,更显得面色苍白,隐隐有些虚弱。
但是,这里没人小瞧一个不要命的疯子。
少年扣在脸颊后的发丝略微有些凌乱,干净的面容上溅起一两道血痕,此刻他正面无表情的单手抓起跪在地上男人的头发,单手把银色伯.莱.塔.的枪口抵在对方的下颌,冷冰冰地开口
“交易结束。”
所有人都觉得,他下一秒就会扣动扳机,在枪响的时刻欣赏一出爆起的血色烟花。
好在后面的人及时叫停了这场闹剧。
“洛,停手。我们要把他带回去,你合格了。”
洛淮停顿了片刻,松开了手,垂下眼起身站到一边,披上了自己的外套。
站在吧台后的红发老板娘也微微笑了一下,对那几个男人说:“我可不想把地面弄得太脏……不过今天我找了个新员工来,你们偶尔出格一下,我也不会太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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