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机密的实验要求每一个参与者严格保密。陆知斐同学,从现在开始,你要将所有的通讯设备交给我们保管,并且时刻处在神经联合的监管之下。
说到这里,容枞掀起眼,语气古怪
“我承认你是个天才又疯狂的实验者,身手也好得出乎我的意料……”
“但相信我,陆知斐,不出三天,你就会后悔没有死在这间实验室里的。”
“有活性的腺体当然比没有的更适合用来实验,但是那样无数次叠加的痛苦活着的人无法承受,更别提还要在痛苦中意识清醒的研究自己。”
“你会崩溃的。”
容枞笃定的宣布了这个结论。
他本以为听了这话,陆知斐能有一些什么情绪波动,不屑或者害怕都好。但此刻陆知斐那张沉静的脸上仍然看不出一丝犹豫和悔意,眼中神色冷漠到毫无温度。
甚至陆知斐听完就平静把手里的终端扔给了容枞,还按照实验室规定的重新换了一件披在身上的白大褂。
衣服翻进去的领口被他用手拨弄整齐,略长的狼尾黑发也被他重新拿了根黑色的皮筋绑成个小小的发揪。
陆知斐整理好自己,把手放进口袋,走到容枞面前吩咐道:“带路。”
“……?”
容枞看了他一眼,不敢相信这句话里包含的意思,是要自己现在就带陆知斐去实验室开始实验。
但眼前人的眼神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就是这个意思。
容枞无语的揉了下发疼的手,百思不得其解的带着陆知斐往更深层的实验区走去。他们的身影穿过一道又一道贴着高危标识的紧闭玻璃门,逐步走向未知的深处。
透过不停从面前经过又错开的镜面反光,容枞把身后陆知斐看的清清楚楚。
他突然意识到,陆知斐脸上的平静和其他人的根本不一样。那不是理智,是一种漠视所有的,无所畏惧的疯狂。
他看着陆知斐走进实验室,一瞬间,容枞觉得自己好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又或者说封印魔鬼的玻璃瓶。
沉睡了千年的恶魔就站在他身后,虽然这种感觉只有一瞬,但他胆战心惊。
神经联合需要陆知斐的腺体,死的和活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陆知斐接下来的人生将不能离开实验室一步,直到他最后一点利用价值消失。
“我们应该采用最高级别的警戒去处理对陆知斐的看守。”
刚离开这里的容枞马上在终端上提出意见
“他所处实验室内的武器设备还要加倍,不论他是哪一方派来的人,他都比我们想的要危险。”
/
神经联合设备最丰富的机密实验室从现在开始可以任凭陆知斐使用。他能通过房间内的公共终端查阅神经联合内部的资料,只是无法和外界交流。
应该说,任何需要的资源他都可以申请。但相应的,陆知斐也需要在每天晚上交出一份合格的实验报告。
只剩下一人空荡的房间里,陆知斐不紧不慢的在设备前坐下。
他不需要做任何心理准备,直接就调整好了自动腺体取样仪器的操作方式。随后他跳过束缚衣和束缚带的保护和禁锢,坦然的向冰冷的刀尖露出了自己的后颈。
059看这一幕看的心惊肉跳。
他心想自己再不说点什么,宿主就真的要愉快的把自己杀死在这个没有任何人知道的房间里了。
于是059迅速调动自己的数据库,开始尝试说服陆知斐。
“宿主你先等一下!或许……或许我们可以先旅个游再来研究腺体呢?你看这个镜湖是不是很漂亮,还有那个——”
听着他的话,陆知斐却眼皮都不抬一下,径直按下了自己手下的确认键。于是,Alpha身上最脆弱的腺体先被消毒的不同针剂刺出密密麻麻的血线,接着,薄软的肌肤很轻易的就被硬生生剜出淋漓的伤痕。
059心里一紧,迅速把那本《重燃你对生活信心的50个小妙招》扔进了数据库底端,决定自由发挥。
“宿主!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你可能不清楚。对大部分人来说,骤然离去之人如果没有留下一个好好的告别,伴随的副作用会和信息素成瘾症一样让人痛不欲生。”
“……”
陆知斐面不改色的用酒精棉球随便擦了一下自己伤口,手上动作并没有丝毫停顿。只是,轻微溅上指尖的血渍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059见陆知斐相信了自己的胡扯,赶紧把巫欲然再次拉出来当借口。
“你看,巫欲然刚刚在电话里是不是根本没接你的话?说不定他的信息素成瘾症恰好发作,而你又恰好给了他刺激,万一他……”
059一边说话一边在心里祈祷。他祈祷陆知斐千万别和以前一样再蹦出来一句“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或者“我不喜欢给自己找麻烦”。
不过幸运的是,陆知斐这次没这么说。
他问:“理论支持呢?”
059艰难的接话:“要不,要不我们现在一起找一下?”
陆知斐沉默片刻,把刚刚得到的腺体实验标本标好号放进培养箱。然后他坐在椅子上,将终端投影的电子屏放大。
顿时,密密麻麻的文件铺满了雪白的墙壁。
陆知斐的阅读速度非常快,而059也没闲着,他把终端粗略算法检测出来的信息经过再次精加工筛选给陆知斐,顺便还补充了点他认为漏掉的资料。
“059。”
陆知斐指尖夹的那封虚拟电子文件被他从铺天盖地的信息中拖出。陆知斐偏了偏头,淡淡的问:“这个报告不符合检索的标准,我没有看到有和信息素相关的内容。”
“可是,我有检测到里面的实验情况和巫欲然的很像……”被质疑算法的059连忙的为自己辩解。
陆知斐迅速扫了一眼文章中段,发现确实和059说的一样。
但这篇报告的主题是对基于爱情因素产生的关系的探讨。
陆知斐皱了皱眉。
他不明白,巫欲然为什么会有疑似爱一个人的行为,而这个“一个人”,还是陆知斐自己。
不过,面对这个问题,陆知斐没有妄下定论。因为这是他不了解的领域,他没有爱过别人,也没有得到过什么东西的爱。
在他的世界,陆知斐把爱定义为荷尔蒙或者数据控制。在这个世界,陆知斐把爱定义为信息素依赖或者成瘾。
可如果爱不是这些东西,那爱能从哪里产生?
他对着这份报告,罕见的浪费了迈入死亡的时间,思考了很久。
直到最后,陆知斐抬起手,一口气删除了屏幕上所有的资料,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白纸。
“你……不需要理论支持了?”
059发愁的问陆知斐,实在是不知道下一个借口用什么好了。
“不需要了。”
陆知斐垂下眼帘,墨色的眼眸像海水蒸发后裸露出来的黑色礁岩。可这无浪侵扰的礁岩也不算完全的平静无波,因为白色的盐粒在潮起潮落间留了下来,轻轻反射着灿烂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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