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要秋收了。”杜云瑟缓缓摇头,“秋收之后,我朝便会粮草充足,人手闲暇,草原王庭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们势必会在秋收之前放手一搏。虽然吴深还未传来相关消息,但从边境几次加征徭役上来看,形势已经极为紧张了。”
被征到边关服徭役的人,要负责搬运粮草、军用器械,修筑工事,清扫战场,如果军队人数不够,还要填入军中上战场拼杀,是徭役中最九死一生的。
“边境几县已经征过两次徭役,为了守地也为了秋收,短期内不能再征了,可边境人手还是不够,所以只能从其他地方征收。”
秋华年忧心忡忡的皱眉,“我们这里会征第二波吗?”
杜云瑟神情未缓,“听王县令的口风,应当是躲不过的。”
“……”
秋华年叹了口气,他心里已经出现了许多要去服这次徭役的杜家村的人的名字与脸。
他来到杜家村这大半年时间,早已与这些人相熟,习惯了这些朝夕相处的面孔,这次之后,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再也回不来了。
“那位与二皇子有关的钦差大臣又是怎么回事?”
“这位大臣是朝中掰扯了许久,最终推选出来辽州严查边境走私一事的。”
“他名为赵田宇,是元化十六年的进士,那年进士的座师是二皇子的外公,赵田宇颇得其看重,本人也在营造构建上有些才能,擅长打理庶务,步入官场后升迁很快。”
元化十六年也就是六年前,赵田宇得中进士不过六年,就已经能成为钦差大臣,哪怕放眼整个裕朝历史,也是极快的了。
“怎么偏偏选出了二皇子的人?”
“或许是为了权衡吧,三皇子已经获封晋王,二皇子这边总也要补上一个注。除此之外,赵田宇本人的能力也适合担当此任。”
补注?谁来补注?补什么的注?
除了天子,谁还能在夺储之争中高高在上、把控全局的给竞争的皇子们补注?
元化帝到底想干什么?软禁太子,却迟迟不废,剩下两个最有竞争力的成年儿子,也被他掌控在手中,像摆弄天平一样拨动着。
这些事他们如今远在辽州,无法得知细节,也暂时没有必要细想。
杜云瑟换了个话题,“我此次还知晓了隔壁新来的杜紫蓉母子三人的来历。”
“什么来历?难道真的和京中的王爷有关?”秋华年来了兴趣。
这几天玉钏和她弟弟以及紫蓉总是在他家门口晃来晃去,不时说几句阴阳怪气的话,虽然造不成实质性损伤,但也烦人的很。
“二皇子手下有许多商贾,杜紫蓉的丈夫白彦文便是其一,不过他前几年因办事不利被二皇子冷落了,这次二皇子要派商贾来辽州配合赵田宇行事,杜紫蓉的丈夫正巧在辽州一带做过好几年生意,这才将功赎过随行而来。”
“原来是这样啊,替京中的王爷办事,倒也没说错。”
虽然二皇子尚未封王,但他毕竟是皇上的亲儿子,母族也势力不小,成为王爷是迟早的事。
秋华年觉得有些奇怪,“虽然被冷落了,但毕竟是替皇子办事的,家中资产应当不小,怎么他们母子几人的衣着打扮都很普通,一直住在庄寡妇家里,从不拿钱补贴一下。”
杜云瑟道,“王县令说,白彦文的正妻是二皇子妃的远房亲戚,杜紫蓉应当是妾,他们回到娘家,白彦文人在漳县县城一直不闻不问,其中应该有不少后宅隐秘。”
秋华年真没想到居然如此,回过头一想,却也合情合理。
紫蓉当时无媒而奔,跟着一位不知来历的富贵男人,回过头倒逼着母亲答应了亲事,之后多年不曾回家,两家也从没有过来往,连逢年过节送份年礼的人都没有,只有偶尔传回的只言半语,根本不像是结了亲家。
就算是村里人,过年的时候也要给亲家送点米肉走动。紫蓉嫁给富人,反而再没消息了。
如果紫蓉是嫁给了一位与皇子有关的富商做妾,而富商的正妻背景不凡,那这一切就有了解释,杜家村确实不是正经的亲家。
不过紫蓉能好好的在白彦文的后宅里待了十来年,还能生下一儿一女,日子过得也不会很差。这次应该是出了什么变故,才被送回了娘家。
秋华年想到玉钏那目无凡尘、瞧不起一切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难怪那小姑娘一副我们都是下等人的嘴脸,她之前确实见惯了繁华,也不知杜家村的朴素生活,她最终能不能适应。”
知道了玉钏母子几人的来历,秋华年彻底放心了,玉钏几人背后的人是富商白彦文,白彦文背后是钦差大臣赵田宇,赵田宇身后才是二皇子。
这么七拐八弯的关系,玉钏他们还因不知名的原因被白彦文弃置在此,怎么闹也不可能真正损害到他们。
“王县令急着找你去县衙,可有什么想法?”
“王县令接待了白彦文几天,拿不准赵田宇的意思,心里不安所以叫我商量探讨一番。”
“唉,希望这位钦差大臣能好好严查走私案,一举切断对草原的供给线,而不是只知争权夺势、中饱私囊吧。”
……
杜云瑟回来的第二日,漳县县衙派衙役快马加鞭前往治下诸村,传达加征徭役的命令,一时之间农人人人自危,田地里成片逐渐由青转黄的庄稼都黯淡了起来。
云霆和云雷两兄弟在地头听见急忙找来的家人的话,放下手中的农具对视无言,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去吧,五哥就要娶亲了,好不容易才说到的好哥儿,别耽搁了。”
“云雷,我……”
云雷摆了摆粗糙的手,咧嘴一笑,“别说了五哥,徭役一直都是没成家的去、年纪小的去,我是咱们兄弟里最没牵挂的,万一回不来你们以后给我名下过继一个孩子,别让我绝了后,没人扫坟就行。”
云霆无措地搓着手,不知还能说些什么,云雷重重的拍了拍兄长的肩膀。
“离出发去边关还有七日。五哥你去和嫂子家商量商量,要不把亲事提前办了吧,我吃完你的喜席再安心上路。”
“万一我出去后出个什么事儿,也不耽搁你结亲。”
云霆重重地喘了口气,“……好。”
除了云霆和云雷两兄弟,杜家村还有许多人家在争论谁去服徭役。
有些关系不好、兄弟少的人家,为此甚至频发口角,大打出手。毕竟这次徭役不同寻常,很可能会要命。
族长家也面临着这样的问题,送走来传令的衙役后,族长把全家所有人都叫到了正房。
裕朝规定,十二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男丁可服徭役,也就是说,族长的三个儿子以及长孙云成都在此列。
“七日后漳县新征的这批徭役便要出发去边关了,你们兄弟三人商量一下吧。”
三儿子宝礼皱眉道,“花上个五六两银子去那些家里贫穷,男丁多的人家买一个人顶名不就好了,乡里有钱的人家不都是这么干的。”
“就算这次每家每户都要征一人,也不过是价钱更贵些,还是找得到的。”
在钱面前,人命有时候并不算什么。
族长叹气摇头,不看三儿子而是问长子,“宝仁,你来说为什么。”
宝仁沉声道,“这次朝廷挨家挨户征人,可见事情有多紧急,许多人家本就不愿意去服徭役,爹作为族长不以身作则派儿子孙子去的话,恐怕会有人不服,徭役征的不顺利,县令也不会高兴的。”
族长缓缓点头,还没说话,宝礼家的大儿子云哲便仗着年纪小直冲冲开口,“那就让二伯去吧,二伯在家里最闲了,我娘肚子里又有孩子了,我爹可不能去。”
站在角落里的存兰的手霎地握紧,指甲刺痛掌心。
叶桃红忍不住开口道,“是宝礼他媳妇怀孕,又不是他自己怀孕,凭什么他去不得!难道他媳妇的肚子就一直都这么金贵?”
“老二家的,别在说正事的时候嚷嚷。”族长皱眉打断了叶桃红,“云哲,你一个小辈也别乱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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