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吃东西。”他把会议桌上的文件扫到一边,铺上几张报纸,将装着美食的餐盒敞开,依次摆好。
他抬眸,发现贺笙和魏昕像学生见教导主任那样一站一坐,都没反应,于是朝他们打了个响指。
“过来,要我请你们吗?”维舟自有一种常年发号施令的力度。
贺笙的两条腿使劲晃荡两下,身体连带滑轮椅子一起靠近会议桌。
魏昕一溜烟蹿到维舟身边,露出甜滋滋的笑容:“师哥。”
维舟把米饭塞到魏昕手里,语气带有安抚的意味:“吃吧,吃饱才有力气谈事。”
“唔..谢谢。”
魏昕坐下来,小口小口吃着饭菜,一看就是家教良好。
维舟将另一盒饭递给贺笙,同时开口问:“明天的戏份有魏昕吧,怎么样,有什么新的想法吗?”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他在帮魏昕挽回局面。
贺笙明白他的心思,他们之间的默契甚至不用开口,在维舟进来的那一瞬间,贺笙就知道他要帮魏昕讲话。
“没什么想法,”贺笙带点不情愿的口吻,“本色出演就行了。”
暂时度过换人危机,魏昕把头埋低,眼角依然留着一丝笑意。
副导演让他找维舟说情,这是对的,没有人比维舟更了解贺笙。
在现阶段,也没有人比维舟更能牵动贺笙的想法。
剧组的人都在传,贺笙找到灵魂伴侣了。
既然魏昕可以继续参与拍摄,接下来探讨细节的环节,贺笙就没把人赶走。
三人围坐一起,聊起明天要拍摄的内容。
“看过道具了吗?”
“看过了,很逼真。”
“你猜道具组花了多少钱。”
“多少?”
“一个仿真的马眼要六万,光是一只眼睛。”
魏昕:“那不贵啊。”
贺笙:“你说什么?”
魏昕:“贵了贵了。”
维舟:“没关系,像这些道具都可以重复利用。”
贺笙:“我很期待明天。”
...
次日,天光暗沉,又是贺笙需要的天气。
整个剧组动了起来,所有人。
每位成员都会承担自己的责任,无需旁人的指示便开始履行责任。
片名:【光降】
卷号:002/场号:6/镜号:5/次数:11
导演:贺笙
摄影师:包烨
日期:XX年7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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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山之巅,远眺云海与雾气,群山起伏,像一片片绿色的山包蔓延至海边,与海洋自然的相接。
海洋宽阔无际,犹如巨大的蓝宝石伏在上面。
一艘渔船停在岸边,不远处有一条宽阔的土路,路两旁是干枯破败的杂草。
常家的男人们站成两排,挺直身子,脸色各异地盯着前面的祭坛。
在他们后面,常想牵来一匹枣红色的马,它那如同古老灯塔的眼睛证明它的年岁不小,它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原本踏着沉稳的步伐却忽然不安地往后退。
跟在后面的邻家弟弟差点被撞倒。
弟弟走到马的前面,想用鞭子抽打马身进行报复,可在看见常想的样子时,他变得老实,懊丧着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常想抚摸着老马的脸和结实的脖子,安抚它的情绪,他在无声的告别,可脸上的表情依然坚定而刚毅。
弟弟往祭坛的方向看一眼,说:“这匹老马还能跑动吗?”
常想不语,他把老马安抚住了。
马不再后退,变得乖顺,似乎认命了。
常想牵着它往祭坛的方向走,邻家弟弟带着好奇的神色紧跟其后。
这个弟弟走路时脸上总是带着惊奇的表情,显得又平静又困惑,他好像不会生气,别人生气的时候,他惊讶地看着,说话也极慢,做什么都比别人慢半拍,很多人说他是傻子,其实他只是怪一点,怪到没有自尊。
他喜欢跟在常想身边,他看常想的眼神与别人不同,除了崇拜之外空无一物。
常想完全是另一种人,不爱说话,却什么都懂,一双黑咖啡一样棕色的眼睛总能让吵吵嚷嚷的人识趣的闭上嘴巴。
他们来到常家人聚集的地方。
常祖父是一家之主,身子骨硬朗,脸上的庄严不可侵犯,双腿不长,但粗壮结实,方正的脸在花白胡茬的映衬下显得有力量,皮肤是海泡石一样的棕色,由于总是习惯性的眯着眼,眼角周围泛出几道皱纹。
他举起手,示意常想把马牵过来。
老马昂着头,深知自己的命运,但不会低下头颅。
周围一派肃穆的气氛,令人心生凉意。
如何屠宰一匹马或者一头牛,整座镇子没有人比常家人更擅长做这件事。
一个瘦瘦的年轻男人,眉毛被太阳晒成浅黄色,是常想的亲大哥,他用一块黑色的废布裹住老马的头,挡住它深邃的眼睛。
随后,四个强壮的男人用缰绳套住老马的四蹄和头,分别绑在纹丝不动的木桩上,四人合力一扯,老马顺势倒在地上,开始无力的挣扎,它的哀鸣声仿佛是从海的另一边传来。
此刻它的四肢都被绑住,常想的父亲踩住老马的脑袋,尽量将它的脖子展现出来。
周围的人对这残忍的一幕无动于衷,邻家弟弟站在常想身边,脸上是惊讶和好奇揉在一起的表情。
常想脸上的表情都消失了,湿冷的风吹在脸上,他好像失去了眨眼的能力。
老马被缰绳用力拉扯成四蹄朝天的姿势,它还在尽最大的努力试图改变命运。
父亲拿来一个盆子,放在老马脖子的附近。
老马的挣扎渐渐弱下来,最后喘息着不动。
父亲举起尖锐的锥子,对着马的脖子扎下去。
人们看不到那个画面,看不到血和疯狂抽搐的马蹄,看到的是祖父那张肃穆的脸。
祖父后面是壮观的山川,群山之间雾气缭绕,衬得祖父像山神的仆人。
老马的血就要流干了,可它还在喘着气,蹬着腿。
坚持这么久,不同寻常。
所有人惊讶地看着它抽搐的身体。
这时,常想拎着把斧子靠近,他对准老马的脖子,狠狠地凿下去。
马不动了,随后它的头被砍下来,放在祭坛正中间。
大家把惊讶的目光转向常想,他的魄力让人害怕。
不过坏了规矩,引来祖父不满的一瞥。
常想指向岸边的渔船,示意他们再不出发就晚了。
他轻轻地喘着气,迎着祖父投来的目光。
整场祭祀仪式下来,除了老马的哀鸣声外,没有人发出半点声音。
一股暗红的鲜血顺着祭坛流向灌木丛,犹如染了色的溪水,自然而缓慢地经过代表顽强生命的绿草,流淌到了常思的脚下。
常思抬头,恰巧看见了未能被黑布罩住的老马的眼睛,它们像红色的灯笼,依然放射出微弱的光芒,能够直接反映出它的情绪和状态,这双眼睛似乎动了一下。
常思受到一股激励,这种感觉会让她在日后看见母亲老去的容颜时的激励完美地连在一起。
她看到了祖父,父亲,叔叔,还有几个哥哥。她不管不顾地站起身,两条细腿穿梭在灌木丛中,她漫无目的地往前跑。
众人惊讶的眼神从常想的脸上转移到他妹妹的身影上。
祖父说:“看来要出事。”
常家有规定,女人不能参加祭祀活动,会带来厄运。
渔船驶离岸边,这一去,最少要三天。
薄雾笼罩中,远方的景色显得模糊,大地变得越来越温柔。
...
...
维舟在回剧组的路上睡着了,他坐在小巴车的副驾驶,额头时不时会碰到车窗。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小时候的往事,梦见面容已经模糊的父亲,后来是年轻的云晓华,骑单车载他去热闹的市区看舞台剧。
也就是那时候,他对表演产生了兴趣,一连十天都会跑去看舞台剧。
台上的演员快速地说着台词,可能就是眨眼的瞬间,演员来到了维舟面前,而且演员的脸莫名其妙的变成了沈飞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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