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舟侧过身子往后看,对上了贺笙满是心事的眼睛。
“有事?”
“你有什么想法?”
这句话快成贺笙的口头禅了。
维舟低眸思考两秒回道:“改个名吧,不叫常尽,叫常想。”
“好,常想一二,不思□□。”贺笙点头答应,整个身体往前倾,神神秘秘地说:“陪我下去走一段路怎么样。”
维舟用行动回答,他像司机师傅打个手势:“路边停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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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夕阳西下时分,整个大地在落日的余晖中变得血红。
环海路上人流稀少,大部分人群都聚到沙滩区。
两个男人并肩走在由石头铺就的小径上,脸迎着霞光,耳边是海的声音,他们漫步前行,观察着周围,聆听着城市与大海结合的声音。
贺笙依旧拿着便捷的摄像机,走到哪里拍到哪里。
维舟静静地陪着他,不打扰,好长时间没有发出声音。
片刻后,两人驻足,身体一正一反地挨着靠在路边的围栏上。贺笙盯着大海,维舟则是盯着公路,生命都在呼啸奔走。
“你不觉得今天的落日特别长久吗?”贺笙冷不丁开口,但不觉得突兀,他指着天边的红晕,让维舟朝那边看去,“以前的夕阳总是转瞬即逝,今天不一样。”
维舟转过身子,两只胳膊搭在栏杆,瞅着天际的美景,说:“你有心事吗?”
贺笙拉下脸:“我觉得不好,开场不好,没感觉。”
“用哪个片段开场是后期剪辑决定,现在的你只要跟着感觉来就行。”
“最糟糕的就是没感觉。”
“怎么样你才能有感觉呢?”
维舟把脸转过来,注视贺笙黑亮亮的眼睛。
贺笙的目光诡异的深情:“我想拍你。”
“......”维舟短暂的无语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你想用大哥的死或者祭祀的片段开场,对吗?”
贺笙若有所思点头:“有这个想法。”
“那你要提前找小演员,”维舟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要不在我家附近给你找几个小孩试试。”
贺笙一摆手:“我是说真的,看你的脸和身体我才有感觉。”
维舟差点笑场:“这话可别让笑莺听见。”
贺笙无所谓的耸肩,“我又不怕她听见。”
维舟终究是没忍住失笑了,整个身子面向大海。
“导演怎么安排,我就怎么执行,你不用考虑我的档期,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直到这部戏拍完。”
贺笙最想听的就是这些话,维舟的话令他感到踏实,平息了心中的焦虑。他按住维舟的肩膀,豁然开朗令他的眉毛终于回到正常的位置,他用最庄重的语气说出有点肉麻的话:“维舟,你就是我背后的男人。”
维舟露出睿智又满意的微笑,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还给贺笙一个有力的回应:“错了,你才是要站在我背后的那个男人。”
第22章
“维舟, 你回来了吗?”
“回来了。”
语毕,通话结束。
维舟按了一下蓝牙耳机,里面的声音恢复了先前的音乐, 重生有极大的益处, 当然也有令人不习惯的弊端,比如音乐,维舟曾经循环播放的歌曲现在还没有创作出来, 他还要再等三年。
此时,他开着一辆新提的黑色奔驰中型SUV跑在蔚洲的环城高速上,目视前方道路,平稳地将车子拐了一个弯, 下了高速进入匝道, 他的视线移到仪表盘上面,观察燃油表。
他刚从A市回来, 一周前带云晓华去A市做手术, 整个过程非常顺利, 术后恢复良好,他和云晓华今早落地蔚洲,他将母亲安置在姑姑家里,确定没事才放心出门。
方才与他通话的人是贺笙, 对方问他什么到矮头山, 明天有他的戏份。
云晓华平安无事,经过多次的体检检查出潜在肿瘤,好在及时发现, 成功阻止了肿瘤恶化。
自从维舟的灵魂回到七年前, 他始终保持警惕,不让自己在朋友和家人面前露出破绽。
可是云晓华的眼睛不一样, 她或许是用母亲的眼睛来看待事物的转变,维舟多次带她到医院检查身体,引起了她的怀疑,但是她什么奇怪的话都没说,只是在术后问维舟是不是早就知道她生病了。
维舟用一则新闻含糊过去,他说他看见别人检查出潜在病症,心有余悸。
云晓华沉默中带笑的样子永远留在了维舟的脑海里,他觉得,云晓华要比想象中的了解自己。
“维舟,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得了癌症,我没有告诉你,我走的时候我们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等我从梦中醒来,我非常后悔,你告诉妈妈,如果事情真的发生了,这对你来说是不是非常残忍。”
维舟说:“那只是梦。”
车子上了市区通往矮头山的高桥,时间又来到贺笙最喜欢的落日时分,傍晚还很炎热,西方地平线上闪烁着光芒,海边的日落,每天都在变幻,没有一天是重复的。
维舟将墨镜戴在脸上,挡住了又红又黄的光亮,他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心中泛起点酸意。
上次让他有这种情绪时,还是小时候听闻父亲失踪的那一刻,他在云晓华怀里哭泣,可是后来除了在片场需要流眼泪他就再没哭过,包括接到母亲去世的消息。
云晓华说的有关梦的话,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都足以戳中他内在的灵魂。
【是的,非常残忍。】
他有好多话想诉说,可是不知道说给谁听。
耳机里的音乐从尼尔的歌曲变成了赫伯特的声音——感谢冰冷的雪花降到人世,你也许会令我疼痛,但从不会让我无趣。
音乐驱散了维舟心中的苦涩,眼睛一点点恢复清明,他终究还是没能把眼泪流出来。
一切都是梦,云晓华还活着。
压在维舟心里的巨石被抬走,他的心情开始变得愉悦,点开车厢音响,换了一首节凑轻松的流行歌曲。
他的手指跟随音乐的节奏点在方向盘上,嘴角微微上扬。
最近一段时间的蔚洲落日仿佛延长,维舟到剧组时,天还没黑。
他先回住所冲了个澡,出来时天黑了。
他感觉肚子有些饿,便打电话问贺笙吃没吃晚饭。
贺笙说:“你不说我都忘了。”
忙到忘吃饭,怪不得老婆要离婚。
维舟在度假村的一家饭店点了三菜一汤加两碗米饭,他提着外卖盒来到会议室找人。
隔着厚厚的一扇门,维舟听见里面转来魏昕委委屈屈的声音:
“导演,你看这样行吗?”
“不行。”
“那你说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当然是换人!
贺笙面无表情地凝视魏昕,心里琢磨用什么难听的话刺激对方,这家伙为什么会这么磨人。
魏昕在海上风吹日晒,好不容易有点那意思了,身边的经纪人和助理又想尽办法各种挽救,经纪人还在私底下劝魏昕,赶紧离开这里,何必遭这罪,大把大把的偶像剧男主等着你呢。
“不,我喜欢贺笙。”魏昕一意孤行。
救命!话说的这么暧昧简直是找死。
贺笙才不吃这套呢,他的世界里只有他喜欢和他不喜欢的,他才不管别人喜不喜欢他。
魏昕的肤色没有达到要求,没怎么变黑,反而越来越红了。
助理吱哇乱叫,埋怨贺笙把小祖宗晒伤了。
【细皮嫩肉的,娇气。】
贺笙在心里给魏昕贴上标签,一时半会儿摘不下去。
他是典型的眼里不容沙子,他在犹豫要不要换人,魏昕之前试镜时的表现令他挺满意,就是形象方面不达标。
别说是魏景钧的侄子,就算魏景钧的亲爹来也不好使。
这时,维舟提着美食进来了。
简直是天降救星,魏昕一看见他就乐了,前一秒还是苦瓜脸呢。
维舟不仅改变了魏昕的表情,同时也改变了贺笙的表情,一句话未说就缓解了屋里的紧张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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