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那位废了高后的刘秀也没做好,既未把薄姬从霸陵之南迁入长陵之东,又未把高后移出高祖的长陵。因此在后人看来,刘秀把薄姬升入高庙的举动非常可笑,甚至带了丝恼羞成怒的意味。
“太上太皇太后乃文帝之母,若要谥字追封,那便随孝文皇帝之衔,追赠为孝文太后如何?”卫绾走出“要迁高后”的死胡同后立刻回道:“如此可证太上太皇太后之身,也免血食难到其前。”
汉代的皇后如若不像卫子夫婆媳和许平君般意外身故的,大都是与丈夫的谥号一致,方便后人侍奉血食。
刘瑞只想全了这份十几年的祖孙情。况且对薄姬而言,与相依为命的儿子共用谥号,总好过去地下面对曾经的上司:“善。”
孝文太后的随葬品虽极尽简朴,但是作为历经六朝的老人,汉室就算为了那张“以孝治国”的牌匾也不会在排场上削减多少,所以当薄姬去世的消息传开后,那些还没熟悉封地的藩王又苦哈哈地赶回关中,希望皇帝不会带头守孝六年。
“父皇一去,太婆也紧跟着没了。”中山王刘胜在回京的路上抱怨连连,结果惹来王后窦氏的白眼相向。
“怎么,孤说的不对吗?”因为这个王后是太皇太后选的,所以刘胜不说是对中山王后横挑鼻子竖挑眼地疯狂找茬,但也称不上相敬如宾。
“太上太皇太后都九十几的人了,又是您的亲太婆。”中山王后是太皇太后的族人,一出生就被许给皇家,所以与刘胜算是青梅竹马,自然明白此人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您可别在这件事上乱说话。”
“这怎么叫乱说话吗?”年纪不小但姬妾不少的刘胜郁闷道:“六年啊!人的一生里有几个六年。”
“那数以千万的大汉人民里又有几个能过上您这样的富贵日子?”中山王后白眼一翻道:“况且您又不缺儿子,难道比膝下空空的陛下更急?”
说到这儿,中山王后的声音里带了丝显而易见的委屈。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得扔货。
瞧瞧人家卫夫人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再瞧瞧进门就有庶子庶女的她。
中山王后扶着脑袋,只觉得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
她不求夫婿能像陛下一般温文尔雅,才学过人,但他在开口说话前能不能动点脑子?
中山王后就不明白了,明明先帝聪明机警,贾姬也不是蠢人,怎么儿子一个比一个一言难尽?广川王刘彭祖虽然阴沟里翻了船,但也借此证明他的脑子没啥问题,纯粹是根子烂了。
反观刘胜……
“你能不能别用那种眼神看着孤。”被戳痛点的刘胜怒不可遏道。
中山王后痛苦地闭上眼睛,拒绝去看这个蠢货。
难怪大父十分确定中山王能得以善终。
就这脑子与小猫儿似的胆子,皇帝要是多看一眼,都会掉了自身档次。
“陛下与太上太皇太后的感情颇深,您就算对陛下的安排颇有质疑,也该为母妃着想。”中山王后尽可能地语气温和道:“您只用在关中呆上一月,可母妃却与薄太后抬头不见低头见……”
按照先帝的规划,有子的嫔妃不能改嫁,但可以回娘家养老,由她们的儿子与少府承担开支。然而因为外戚大都是暴发户出身,不仅没有多少底蕴,更不能在戚里捞到比较好的地段,所以那些搬出去的夫人美人很快便以思念太后,替先帝孝顺太皇太后的名义搬了回去。
对此,刘瑞也不好赶人,只能等自己的皇子公主年纪大后再想法子。
果然,听到王后搬出贾姬的刘胜立刻怂了,但还是在六年孝期的联想下不情不愿道:“皇帝也就罢了,咱们兄弟里属他受太婆的喜爱,所以他为太婆守孝是理所应当的事。可我们又没受过太婆的好处,凭啥强迫我们去全他的孝顺?”
中山王后并不理会刘胜的抱怨,而是在歇脚的驿站里给贾姬写了封家书,希望她能规劝刘胜,至少看着说话不经大脑的刘胜别在薄姬的葬礼上搞事。
搞笑的是,不仅是刘胜害怕刘瑞那个狠人真的会给前后脚去世的刘启薄姬守孝六年,就连其他赶去关中的藩王,包括熟悉刘瑞性格的近臣都非常担心皇帝真会这么做。
不幸的是,他们的担心成真了。
幸运的是,刘瑞表示他不会拿自己的标准强迫他人。
对此,包括被薄太后抚养的刘寄刘越都有种想破口大骂的冲动。
兄弟,你这么孝顺真的让他们很为难啊!
跟着拼吧!他们又不是那种清心寡欲或意志力坚定的硬核狠人。
不跟着拼吧!他们又怕自己成了皇帝的对照组,就此被他疯狂拉踩。
刘胜这种爱抱怨的胆小鬼倒不敢当面说三道四,但是被薄太后抚养长大的刘寄刘越,以及跟刘瑞关系不错的江都王刘非决定走薄太后或宗室的路子让皇帝放弃守孝六年的疯狂计划。
“母后,您也得为皇兄的未来着想啊!”年前大婚的刘寄苦着脸道:“不是我说皇兄,他都十九了,怎么膝下还没一男半女?”
“是啊!不说刘胜那小子,就是被大父的孝期拖了许久的大兄二兄也不像陛下这般年近双十都没个消息。”刘非知道能当皇帝的异母弟弟绝对不是一般人,尤其是在亲身尝过男女之事,大权在握的感觉后,他对刘瑞除了敬佩便是难以言喻的恐惧。
就算是为名声着想而装模做样,但你这也装得太久了吧!真的不会把自己憋坏吗?
弟弟啊!你就没有政务以外的个人需求吗?
对于西汉的生产力趋近于绝望的刘瑞:没有呢!
和刘瑞一般,薄太后对薄姬的感情很深,所以觉得刘瑞为薄姬守孝是理所应当的事。然而就和现代的爹爹婆婆一样,薄太后也急着抱孙子。更不巧的是,她就生了一个孩子,并且真有皇位要继承。
“哎!孤要是能劝得动皇帝,北宫至于空成那样?”薄太后虽有点意动,但又不想对不起薄姬,更不想因此事留下不孝之名,所以只能转而去骂不在得刘瑞:“那个混球别说是找女人生孩子,他连已经娶进门的卫小娘都没看几眼,恨不得把所有女人当小吏使唤。”
没人来问倒好,一有人在薄太后面前谈起此事,她便升起一肚子的怒火:“先帝生前也没少从北宫挑了模样俊俏的家人子去服侍那块木头,可那不开窍的混球把人扔到思贤苑里织布抄书,这几年竟没有宠幸一个女人。“
“一个都没有。“薄太后气得已有了头晕目眩之感:“孤也不能耽误那些思贤苑的姑娘,所以只得给了恩典让其自行婚配。”
听了这话,别说是年纪尚小的刘寄刘越都沉默了,就连已经二十好几,孩子都能开个小班的刘非都难以置信道:“卫良娣……啊不!应该说是卫夫人没有劝劝?”
虽说刘非以大丈夫自居,不爱打听女儿家的八卦,可是因为刘瑞的薄皇子出身,加之生得聪明伶俐,容貌俊美,所以在小娘乃至少妇圈里大受欢迎。尤其是在卫穆儿嫁进北宫,不出一年就赏赐拿到手软,还被托以财政大权后。关中的小娘与妇人们那是羡慕嫉妒恨到成天拿自己的夫婿与刘瑞相比,明里暗里地表示自家的夫婿不如刘瑞。
哪怕刘非身为刘瑞的异母兄长,又是藩王之尊,也没少在妃妾乃至王后那儿听其对卫夫人的嫉妒之语,然后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自己。
对此,刘非表示他这弟弟如若不是妻管严那就是那方面有点问题。
而看薄太后与先帝的态度,刘瑞是妻管严的可能性好像不大,所以……
“人家倒是想劝,可劝人总得见得到人吧!”薄太后不知刘非的奇妙联想,实话实说道:“他在当上太子后不是往宫里跑,就是往彭城郡和蜀郡跑,再不济便是成天呆在思贤苑里捣鼓那些木头架子。”
“就这情况,卫夫人怎么劝?她有机会劝吗?”如果薄太后是卫穆儿的阿母,一定会哭自己的宝贝女儿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会嫁给一块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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