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觉得宋书灵在这方面,有点“虎”。
喜欢上了,就能千里迢迢地跑过来,什么都给他说,刚在一起就交代了,把自个儿的全部拿给阮榛看,说你瞧,我一直在等着你。
他怕自己不能予以相等的回应。
“再说吧,”阮榛笑笑,“我就是跟您说一声,您想想。”
他之前打算过了,请假,休学,陪着张老头慢慢复健,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现在,生命中多了个宋书灵。
阮榛垂着睫毛,想起刚才匆忙瞥过的那一眼。
宋书灵拿的红包,是送给人家恭贺新婚用的。
也不知道这人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拿错。
大红封皮上,是龙飞凤舞的烫金大字和鸳鸯,内容挺俗气——
“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
到了张老头出院的前一天,阮榛终于决定,依照着宋书灵的建议来做。
这也是最好的办法。
他不可能让张老头在坝底卧床疗养,时间精力,以及配套设施都跟不上。
阮榛向学校告知过了,还好,他缺的课别的老师分一下就能带,都知道他家的情况,寒假值班的问题由黄洋村长顶上,每天下午带着闺女过来,在学校溜达两圈,打一回合篮球就回家。
“你尽管放心,”黄洋摆摆手:“老人家的身体重要……孩子们也都能理解的。”
张老头吹胡子瞪眼:“不行,我又不是废了……一个月!一个月后我就能满地溜达!”
黄狗跟着汪汪叫。
黄洋笑着搓了搓手:“这精神头可以,话说你们回去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路上,别磕着坑,咯着骨头了。”
他也是好意,知道山路难走。
但是没料到,第二天的坝底小学操场,居然停了架私人飞机。
张老头瞅瞅宋书灵,又瞅瞅阮榛,最后去瞅黄狗。
阮榛捂着脸,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二哥等着您呢,”
宋书灵亲自陪着人上去,配备的大夫已经准备就位,即将出发:“他就想着能跟您切磋下钓鱼技术,以及酿酒。”
张老头还躺在担架床上,大手一挥:“成!”
时间差不多了,宋书灵拍拍黄狗的脑袋,就带着阮榛下台阶,这人脑子不知怎么想的,坚决要求亲自开车,带阮榛一块回去。
“到时候我再陪你过来,”
宋书灵替对方关上副驾驶的门,绕过车头,坐回车门,随手拿了个墨镜带上:“系安全带,宝贝。”
阮榛默默地扯过安全带,扣上了。
他之前看宋书灵打架,觉得对方是那种喜欢游走在危险边缘,追求肾上腺素刺激的类型,结果现在发现,这人其实特细心谨慎。
按着之前的打算,阮榛跟着一块回去,看看疗养院的情况再回坝底。
他有了别的任务,就是参与适合坝底的道路修建方案,以及修整教学楼,建一座图书馆。
阮榛中途离开,实在太过愧疚,但目前的情况,他实在做不到半年的光景不在张老头身边,毕竟对方年纪大了,说句不该讲的话,真的是看一天,少一天。
所以就配合着宋书灵,尽自己最大努力来弥补,起码,能给坝底小学留下更好的希望。
回去路上很顺利,还未到返城高峰期,路上的车辆并不多,阮榛趴在车窗上往外看,看那小小的青山越来越远,终成连绵的线条。
“我本来想着有时间,能烤橘子给你吃。”
宋书灵很温和地开口:“回去也可以。”
阮榛扭头看来:“谢谢。”
后视镜里的视线相接,宋书灵笑了起来,说:“我知道。”
-
回去后的一切都是忙碌的。
阮榛先去了疗养院,果然这里一切都如宋书灵而言,是处世外桃源一般的所在,绿树如茵,池塘里的天鹅浮在水面上游玩,垂柳在湖面荡出涟漪,而那位传说中有佛缘的宋家二哥,则一脸清心寡欲的模样,在阴凉处跟人下象棋。
宋书灵看了眼,给阮榛拉走了。
“怎么?”
阮榛不解道:“我得去打个招呼啊。”
“他这盘得输,”宋书灵轻描淡写,“二哥什么都好,就是输了棋会骂人。”
果然,没多久后面就传来了嘹亮的吵架声。
要不然说都是居士呢,气势磅礴,酣畅淋漓,可也愣是没带一个脏字。
张老头倒是很满意,因为这儿的鱼塘更大更广,还能有人陪着一块儿逗黄狗,除此之外,他也知道了阮榛和宋书灵之间的关系——
没办法,刚到家那会儿宋书灵没忍住,给人按墙上亲嘴呢。
谁曾想张老头没去疗养院,就在屋里等着他俩。
要说还是怪鹦鹉,憋着一肚子的坏水,给脑袋埋在翅膀下面,特意地不通风报信。
咋说呢,张老头这会儿要是能走路,得举起拐杖追着宋书灵打。
阮榛臊得想死,青春期的时候他都没早恋,这会儿被人逮了个正着,但是纸包不住火,心一横就扭头跑,心想拉倒吧反正爷爷揍的是宋书灵。
这人抗揍。
结果宋书灵硬是给搞定了,不仅如此,还特意请来了姨母林素兰,来进行远程协助。
林素兰女士搞了一辈子学术,又教书育人多年,隔着电话都能给张老头讲得一愣一愣的,后来不知道宋书灵给人承诺了什么,反正张老头眼睛一闭,抿着嘴,不吭声了。
阮榛知道,这是默认接受了。
他悄悄问过,是什么时候告诉家人的。
宋书灵轻飘飘的:“早就说了。”
但是这个“早”,具体指的什么时候,他就没再继续讲下去了。
俩人都在忙。
除此之外,阮榛又去学校进行了情况说明,走了各项手续的流程,给坝底的孩子们一人订做了两身能换洗的校服,趁着下半学期没安排课程,研究了下之后的图书馆捐赠。
宋书灵也一直在外面跑,不着家。
但晚上一定回来,在阮榛额头亲一下,说声晚安。
神奇的是,俩人在坝底那会儿还一个被窝睡觉呢,回来后就分开了,最早是阮榛陪着在疗养院住了几天——也不远,离宋书灵那就半个小时的距离,后来是宋书灵忙,回来的时候阮榛都睡了。
他站在床边看了会,还是离开,给门轻轻地关上。
月余的功夫过去,所有的事情终于回归正轨,阮榛也彻底放下心来,甚至有了兴致去招惹那只雪白的鹦鹉。
原因无他,这扁毛畜牲心眼儿多,早上起来扰人清梦。
宋书灵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呢,看见阮榛伸着手指戳鹦鹉的毛,没忍住地笑了。
鹦鹉“嘎嘎”地叫了两声,拍着翅膀飞走。
“完蛋,”阮榛扭脸过来,“它最记仇了,会不会明早还过来啄我起床……我得锁门。”
宋书灵抬眸看他,把书放下了。
“别锁,”
他微笑着看向阮榛,姿态矜贵:“给我留着。”
阮榛没吭声。
安静片刻,宋书灵拍拍自己的腿:“过来。”
旁边是一整面的巨型鱼缸,五彩斑斓的热带鱼静静地游动,淡蓝色的光晕折射出宁静的惬意,阮榛垂着脸,真的一步步地走来。
然后,坐在了宋书灵的腿上。
宋书灵的习惯,看书的时候总要戴个金丝眼镜,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在镜片后,是很淡的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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